第一章
密集的槊尖刺成筛子。
拓跋焘眼见骑兵在沼泽中寸步难行,正要下令撤退,忽然听见两翼传来喊杀声。李虎的飞骑营从芦苇荡中杀出,轻骑射住阵脚,专断魏军后路;王猛的重步兵则抬着拒马,将唯一的退路封死。
陛下,东边发现宋军弩车!亲卫的禀报让拓跋焘心头一沉。他抬头望去,只见丘陵上百架弩车齐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那些陷入泥泞的骑兵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
混战中,陈朔看见拓跋焘在亲卫簇拥下试图突围,立刻换上轻甲,带着五百死士从侧翼杀出。他们手持破甲刀,专砍魏军骑兵的马腿与铠甲缝隙——加长的刀身在此刻发挥了奇效,往往一刀下去,便能连甲带肉劈开一道血口。
拓跋焘,还记得淮阴渡口的金鹰头盔吗陈朔追上对方,刀光闪过,削掉其马鞭,今日若不降,便留在此处喂鱼!
拓跋焘脸色铁青,深知再耗下去必全军覆没,只得率残部向东北突围。这一战从卯时杀至申时,北魏骑兵折损七千,连拓跋焘的帅旗都被缴获,史称彭城大捷。
战后清点战利品时,李虎捧着魏军的鱼鳞甲来找陈朔:将军,这甲胄的甲片比咱们的密三成,不过……他举起破甲刀,在咱们的刀下,照样跟纸糊的似的。
陈朔摸着甲胄上的缺口,忽然想起在现代军校时学过的装甲与反装甲理论——在马镫尚未完全普及、具装骑兵未成规模的时代,这种针对性的兵器改良,往往能决定战场的胜负。
半月后,捷报传至建康,文帝刘义隆大喜过望,遣使册封陈朔为镇北将军,都督河南诸军事,特许其便宜行事。当使者宣读诏书时,陈朔望着彭城城头新换的陈字大旗,忽然想起八年前那个寒夜——从后军司马到封疆大吏,他终于在北府军的体系中站稳了脚跟,更将南朝的防线推进至黄河沿岸。
夜深人静时,他独自来到军帐,铺开最新绘制的河南四镇布防图。滑台、虎牢、洛阳、碻磝,这些曾经的北魏据点,如今已插上南朝的旌旗。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次北伐的胜利,拓跋焘绝不会善罢甘休,而更艰巨的挑战——胡汉杂居的治理难题,正等待着他去解决。
烛火跳动,陈朔提起狼毫,在竹简上写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拓跋嗣善用骑兵机动,却败于地形与后勤;拓跋焘勇而少谋,必不甘雌伏。吾当以‘飞骑探路、弩车制敌、屯田固本’十二字为要,方保河南无虞。
窗外,春风拂过彭城,带来泥土的芬芳与战马的嘶鸣。陈朔吹灭烛火,任由月光照亮地图上的黄河水系——这条孕育了华夏文明的母亲河,此刻正见证着一位穿越者改写历史的征程。虎啸中原,不过是序幕,真正的硬仗,还在那胡汉交融的洛阳城,在那决定南北命运的钟离渡口。
4
胡汉归一
元嘉十年秋,洛阳城朱雀街。陈朔的乌骓马踏过青石板,车毂碾过街角堆积的胡麻,空气中浮动着奶酪与花椒混杂的气息。他掀开斗篷,望着街两侧比肩而设的商铺:东首是汉人开的酒肆,酒旗上写着杜康佳酿;西首是鲜卑人摆的毡帐,货架上堆着毛皮与奶酪,胡商正用生硬的汉语与汉民讨价还价,手势激烈处,木盘里的葡萄滚落在地。
将军,城南又起争执了。亲卫低声禀报,鲜卑骑兵抢了汉人粮车,说是‘军粮征用’。
陈朔勒住马缰,目光落在街角蜷缩的老妇——她的粮车被掀翻,粟米撒了一地,几个鲜卑骑兵正踢打试图捡拾的孩童。他翻身下马,靴底碾碎葡萄籽,袍角带起的风让胡商的毡帐绳铃轻响。
住手。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鲜卑骑兵回头,见是陈朔,手按刀柄的动作顿住——这位镇北将军的甲胄上,陈字帅旗的刺绣在秋阳下泛着冷光。
军粮征用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