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小声哄着什么。突然,他猛地从兽皮床上坐了起来,心口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捏了一把,那一下,让他差点喘不上气。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北山山顶那边望过去,姜宁那间破石屋,就在那个方向。
族长,怎么了柔心被他惊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带着点不满地哼唧,伸手就想去拉他。
别碰我!昊天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睛里全是乱糟糟的火,还有压不住的慌。他从来没这么心慌过,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什么对他顶顶重要的东西,正飞快地从他身边溜走。
他猛地掀开兽皮被子,也顾不上柔心在后面喊,疯了似的冲出了石屋。
族长!族长!部落里守夜的汉子瞧见他深更半夜冲出来,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行礼,话都说不利索了,北山……北山那边……族长夫人她……她好像不见了!
什么!昊天像是被雷劈了,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北山冲,脚下的碎石子和刺藤划破了他的皮肉,他一点儿也没觉得疼。
当他像头发了疯的野兽一样闯进那间破石屋时,里面空荡荡的,冷得像冰窖。
宁宁宁宁!他嗓子都喊哑了,声音抖得厉害,带着哭腔,你出来!别跟我闹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快出来啊!
石屋里,只有他自己绝望的喊声在打转。
不可能……她不可能离开我的……昊天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眼神都散了,跟丢了魂儿似的。他一步三晃地走到石床边,手抖得不成样子,猛地掀开了那床乱糟糟的兽皮被子——
一瞬间,他整个人都钉在了那里,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兽皮被子下面,石床上,明晃晃一大滩已经干了发黑的血!那扎眼的暗红色,像最毒的火钳,狠狠烙在了他的眼睛上,也把他脑子里最后那点念想烧了个精光。
血……这……这是……他伸出手,想去碰那片血迹,可手快挨着的时候,又猛地缩了回来,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跪倒在石床边,看着那片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半晌,才挤出一句带着无尽恐惧和悔恨的话:
宁宁……你……你到底……怎么了
4. 痛。
扯着魂儿的那种痛。
眼皮有千斤重,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条缝。白花花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是……
天花板,白的。空气里,有股熟悉的味道,消毒水。
我躺着,身下是软的,盖着的东西也是软的,白的。
脖子僵得厉害,我慢慢扭头,床头柜上,那只傻兔子冲着我笑。
我的卧室我回来了
念头刚冒出来,我猛地想坐起来,身下一股子黏腻的热流,我低头。
红的。
睡裙上,床单上,红得扎眼。
那片红,一下子把我拽回了那个又冷又绝望的夜。
宁宁!宁宁你醒了!
门外,是妈的声音,又急又抖,带着哭腔。脚步声乱糟糟地砸过来。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
爸,妈,冲了进来,头发乱着,眼窝深陷。
他们看见我,看见我身下那片刺目的红,脸上的那点儿光彩,唰一下就没了,只剩下慌,还有那股子疼到骨子里的表情。
宁宁!我的囡囡!你这是咋了呀!妈扑到床边,声音都变了调,眼泪一颗接一颗往下砸。
爸还算稳着点,手抖得不成样子,去摸兜里的手机,快,快打120!
他们没问我这三年死哪儿去了,一句都没有。
也没问我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还弄成这副鬼样子。
急救车呜哇呜哇地把我拉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