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满从未见过的光,你知道吗小时候爸爸总说,机械蝉的翅膀要吸收够九百九十九片蝉蜕的月光,才能听见故人的声音——
话没说完,实验室的门砰地被推开。任瑶穿着件素白旗袍站在门口,腕间的月亮吊坠滴着水,发梢的水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沈砚,琴房的三角钢琴受潮了,需要你去调律。她目光扫过共振台上的SY-13,镜片上的水雾突然凝结成霜,还是说,你又要为了这些破铜烂铁,毁了明天的校庆彩排
沈砚的手指在共振台边缘捏出青白。林小满看见他盯着任瑶胸前的校牌,那里别着枚新的胸针——银色的蝉蜕形状,和实验台上的真蝉蜕分毫不差。怀表在他掌心发出急促的滴答声,像某种危险的预警。
再给我十分钟。他的声音在发抖,今晚是梅雨蝉最后一次大规模蜕壳,错过就要等一年——
等不及了。任瑶突然上前,旗袍开衩处露出的小腿碰倒了装蝉蜕的玻璃瓶。透明的躯壳在瓷砖上滚成一片,林小满听见沈砚吸气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咽喉。任瑶弯腰捡胸针时,袖摆扫过共振台的电源开关,SY-13的翅膀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示波器的波形瞬间紊乱成锯齿状。
对不起!任瑶慌忙扶住差点翻倒的机械蝉,指尖却故意压在翅膀的齿轮上,我不是故意的......
沈砚猛地扯过SY-13。林小满看见他指尖沁出血珠——齿轮在任瑶按压时错位,锋利的边缘划破了皮肤。他盯着翅膀内侧逐渐淡化的共振波形,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任瑶,你从小就知道怎么弄坏我的东西。
雨声突然变大,像无数只蝉在玻璃上撞出裂痕。任瑶的睫毛上挂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沈砚,你明明知道!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你爸爸的设计根本不可能成功,当年那场事故就是因为他非要在雷雨天测试机械蝉——
够了!沈砚突然吼道,怀表在掌心发出刺耳的报时声。林小满看见他后退半步,后背抵在贴满齿轮图纸的墙上,那些图纸在潮湿的空气里卷边,像濒死的蝉翼。任瑶的胸针掉在地上,蝉蜕形状的金属片映出沈砚苍白的脸,像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
寂静中,窗外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蝉鸣。梅雨蝉完成了最后的蜕壳,新蝉的第一声啼叫穿透雨幕,在实验室里荡起回音。沈砚忽然低头看向SY-13,血珠正顺着齿轮滴在翅膀内侧,原本紊乱的波形边缘,竟奇迹般浮现出微弱的共振纹——像被泪水浸泡过的月光。
你流血了。林小满慌忙翻找创可贴,却发现沈砚的目光死死盯着SY-13的尾端。那里的齿轮在血液浸润下,竟缓缓转动了半圈,露出藏在深处的微型刻字:给小砚的夏日来信——母字
任瑶的呼吸突然停滞。她望着沈砚掌心的机械蝉,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不可能......你妈妈的设计图明明......
任瑶学姐,林小满突然开口,创可贴的胶面贴着沈砚的指尖,你刚才碰到电源时,示波器捕捉到了0.001Hz的共振波。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轰鸣,就像......就像真的蝉在回应SY-13。
雨声渐歇。沈砚忽然把SY-13举到窗前,月光穿过他指缝,在机械蝉的翅膀上投下齿轮状的光斑。远处的香樟树上,新蜕壳的蝉正集体振翅,鸣声汇集成河,漫过实验室的窗台,漫过三个少年僵硬的身影。
明天校庆,沈砚忽然说,声音轻得像蝉蜕落地,我要带着SY-13上台。他望向任瑶,后者正弯腰捡那枚蝉蜕胸针,指尖在发抖,就像爸爸当年想做的那样。
任瑶猛地抬头,胸针的别针划破了指尖:你疯了当年就是因为在舞台上测试机械蝉,你爸爸才......她突然闭嘴,目光扫过沈砚手中的怀表,喉结滚动,算了,你从来都不听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