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拆解到一半的植入体残骸，以及一台由他亲手改装、性能远超瓦市平均水平的终端机。屏幕并未亮起常规的操作系统界面，而是呈现出一片深邃的、仿佛星云流转的动态图像，无数细微的光点沿着复杂难明的轨迹穿梭、汇聚、离散——这是他独有的界面，一个将冰冷数据流转化为他能以气之感知解读的可视化脉络图。

    墨子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在冰凉的感应板上。他没有像普通黑客那样敲击代码，而是闭上了眼睛，意识再次沉潜。他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特制的神经接口，探入琉璃京那庞大、污浊、却又暗藏无数秘密的地下信息网络。这不是单纯的技术入侵，更像是一场神游——用意念去感应、去切脉那由无数数据交织而成的、属于城市阴影的经络。

    他首先探入的是瓦市周边几个最大的黑市植入体交易论坛和匿名的技术交流频道。搜索关键词：元气芯、副作用、玄机生物、气滞。信息驳杂，真假难辨。大量充斥着对元气芯的吹捧——赞美它带来的持久精力，让流水线工人能连续工作三十小时，让负债累累的家庭主妇能兼职三份清洁工作。但墨子敏锐地捕捉到那些被淹没在赞歌中的、微弱的杂音。

    ……装了芯之后，是能扛了，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前爱听的评弹，现在听着就跟噪音似的……

    ……我老婆说我最近像变了个人，不笑也不哭，连房事都……唉，没劲。

    ……有没有人觉得，用了‘元气芯’升级包后，脑子转得快了，但好像……想不出新东西了以前还爱写点歪诗，现在脑子里全是工作流程……

    这些抱怨零碎、隐晦，发帖人往往很快就因为恐惧或麻木而删帖或沉寂。但墨子凭借他感知气的能力，能从这些残存的、冰冷的文字碎片中，感受到背后那如出一辙的、生命活力被抽离后的空洞与滞涩感。这些负面信息，如同网络经络中一个个微小的淤结点，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并且隐隐指向同一个源头。

    他切换了感知模式，将注意力从纯粹的数据流转向现实世界。接下来，是望、闻、问。

    第二天清晨，雨势稍歇，瓦市从短暂的沉寂中苏醒，变得喧嚣而忙碌。墨子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工装，融入熙攘的人流。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缓步穿行在湿滑的巷道间，像一个真正的游医，观察着周遭的病患。

    他望到了许多。那个曾经以爽朗笑声闻名的面点摊主老李，如今面无表情地重复着揉面、切割、下锅的动作，手臂肌肉因元气芯的强化而虬结，眼神却和老王一样空洞。他看到一群在垃圾回收站旁等待零工的年轻人，他们大多植入了元气芯基础版，精力充沛地互相推搡、抢夺着为数不多的工作机会，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竞争的火焰，只有一种被设定好的、机械的亢奋。他们的生命，仿佛只剩下被数据驱动的、满足基本生存需求的运行状态。

    他闻到了更多。并非气味，而是弥漫在空气中的、一种集体性的情绪压抑与灵性缺失。瓦市本是个充满生命力的地方，嘈杂、混乱，却也生机勃勃。往日里，总能听到争吵、欢笑、哭泣，各种鲜活的情绪交织。而现在，这些声音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网，变得平板而单调。人们依旧忙碌，城市依旧运转，但那驱动一切的、内在的神，似乎正在悄然熄灭。他甚至能隐约闻到，那些佩戴元气芯的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极细微的、类似电磁场紊乱却又被强行压制的气息，那是气被强制同化、剥夺个性的哀鸣。

    他开始问。在熟悉的茶摊坐下，和几个同样来歇脚的零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不直接问元气芯，而是问他们的生活，问他们的爱好，问他们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有趣的梦。得到的回答大多乏善可陈。爱好没时间想那些。梦睡得死，挺好。有趣的事能按时拿到信用点就算有趣了。偶尔有人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