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西餐里的低温慢煮,追求的不也是食材本味只不过我们用的是碳火,你们用的是精密仪器。您说的标准化,难道比得过老祖宗传了千年的手艺还是说,在您眼里,老祖宗的智慧,比不上你们西装袖口的一个标志
背头男的银叉当啷掉进瓷盘:少拿老古董说事!现代餐饮讲的是科学,是数据化!你知道分子料理的低温慢煮需要精确到
0.1℃吗你们这碳烤全凭感觉,温度误差能有几十度,完全是瞎猫碰死耗子,这样做出来的食物,能叫料理吗我看只能叫垃圾!也就骗骗你们这些不懂行的老百姓,真要拿到国际上,人家老外看了都得笑话!
他抹了把嘴角的油渍,袖扣在炭火下闪过冷光,就这种品控,还想做大做强我劝你趁早关门,免得哪天吃坏了肚子,赔得倾家荡产!
所以您觉得,
我指着他西装上的碳灰,巴黎面包房的法棍,不是从揉面发酵这种
原始
步骤开始的分子料理的液氮冰淇淋,源头不是咱们老祖宗的冰鉴
我翻开速写本,露出十六岁画的烤辣椒,真正的美食从不在乎什么认证,在乎的是吃的人是否用心
——
您吃着烤茄子挑剔摆盘时,可曾想过这茄肉要挑清晨带露的,蟹粉要手工剥三小时,连碳火都是选的果木,就为了让食材带上那一丝自然的香气您西装革履地坐在这儿,却连食物的本味都尝不出来,不觉得可悲吗您口口声声说国际视野,却连自己国家的饮食文化都不尊重,这算哪门子的国际视野
他的脸涨成猪肝色:你一个摆摊的懂什么商业逻辑......
我不懂商业,我打断他,
但我知道,您袖口的米其林标志再光鲜,也遮不住对食物的傲慢。您吃的每一口西餐,根子上也是从
原始
烹饪来的,怎么到了中餐这儿,就成了残余了是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还是觉得自己穿了身西装,就忘了自己是吃着面条长大的您这种人,才是真正让国际笑话的吧
烤炉的火星噼啪炸开,顾承砚忽然夹起一块烤茄子:米其林三星的鹅肝酱,永远烤不出碳火的焦香。他吹凉后递到我唇边,指尖不小心碰到我嘴角:小心烫。温度透过指尖传来,让我想起敦煌的阳光——那年我在鸣沙山写生,他寄来的防晒霜还带着雪松香水味,原来从那时起,他的温柔就藏在每一个细节里。
他忽然拿起我的手,教我剥毛豆:要顺着豆荚的纹路,像这样...他的掌心贴着我的手背,指腹轻轻掰开豆荚,露出饱满的豆粒。我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和炭火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十六岁那年,你蹲在烤炉前画辣椒,马尾辫随着笔尖晃动,我偷偷画了二十张,张张都藏在速写本最深处。
第4章:青瓷巷尾的工笔课
一周后,顾承砚的宾利停在巷尾的老茶馆前。他抱着檀木盒的样子像捧着易碎的珍宝,里面十二支狼毫笔刻着二十四节气,笔杆上的缠枝纹与胎发笔如出一辙。当他抽出笔杆刻着大暑的狼毫时,我注意到笔帽内侧刻着细小的砚字,与他那支承字笔杆正好拼成承砚砚秋。
大暑适合画毛豆,他抽出笔杆刻着蝉纹的狼毫,笔尖在宣纸上轻点,你看这毛豆荚的绒毛,要顺着阳光的方向勾线。他的工笔画本上,每颗毛豆都留着我剥壳时的指甲印,角落处用小楷写着:砚秋剥豆时,指腹泛着珍珠光泽,像极了她画石青时的认真模样。
我凑近时闻到雪松香水混着松烟墨香,他忽然转头,鼻尖几乎碰到我发梢:在国外时,我常对着你的朋友圈写生。他翻到画册末页,上面贴着我在敦煌的照片——风沙中举着速写本的侧脸,被他用工笔细细描摹,连睫毛上的沙粒都清晰可见,那时就想,这个姑娘眼里的星光,该用最上等的石青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