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突然想起在杜家祠堂发现的账册,其中元丰元年七月的支出记着:付魏师爷纹银五十两,封口费。账页边缘还有行小字:崔尸处理费二十两。
令尊当年处理过崔文璟的尸首
魏县令颓然倒地:那年我十岁,亲眼见家父把具书生尸体推进石灰池。那人腰间玉佩刻着文璟二字...他从怀中掏出块玉佩,与我从棺材骷髅手中取得的那块完全一致。
更鼓敲过三响时,魏县令带我们来到魏家祖坟。他跪在父亲碑前连磕九个响头,突然扒开供桌下的砖石。尘封二十年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五十两官银,以及件沾满黑血的短打。
家父留了封信。魏县令递来封火漆完好的信笺,落款日期竟是其父自尽当日,交代我必须等清江县再死第九个新娘时才能打开。
信纸展开的刹那,阴风骤起:
吾儿明德亲启:
杜老爷逼我毒杀崔生时,为父别无选择。那日你将崔生玉佩拾回玩耍,杜老爷说若走漏风声,魏家满门难保。
然罪孽深重,近日总见崔生立于床头。昨夜他将杜小姐的耳坠塞入我耳中,今晨耳垂竟生出朱砂痣。风水先生说这是索命印,须寻九名同痣女子献祭方可解。
为父已安排妥帖,待你任清江知县时自会知晓。箱内血衣裹着杜小姐一截指骨,若事败露,可将其...
信纸在此处被血迹浸透。我举起血衣对着月光,果然有截森白骨指从中掉落。阿青捡起时突然惊呼:指节上有牙印!
我脑中闪过杜若兰的验尸记录,其中写明右手食指缺失。而眼前这截指骨上的咬痕,分明属于成年男子。
令尊有啮齿之癖
魏县令脸色煞白:家父...家父遇紧张便会咬指节...话音未落,他突然抽搐着掐住自己脖子,指缝间渗出黑雾凝成个老者的脸——正是其父魏同光的模样!
逆子!黑雾发出沙哑的咆哮,当年就该把你和崔生一起埋了!
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血衣上,黑雾发出惨叫。魏县令趁机将玉佩按在父亲虚影的额头,雾气顿时消散。但与此同时,县衙方向传来巨响,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我们赶回时,县衙已成火海。九具新娘尸首悬于梁上,随热浪轻轻摇晃。地面用香灰画着巨大的合卺杯图形,魏县令的女儿被捆在中间,耳垂新点的朱砂痣还在渗血。
第八个。柳嬷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腐烂的身躯立在屋顶,手中牵着九根红线,魏师爷当年埋崔生时,可没给他留全尸...
我突然明白崔文璟棺材里为何是柳红绵的尸骨。二十年前那个雨夜,魏同光处理的根本不是崔文璟的尸体——杜老爷毒杀崔生后,让魏同光用石灰毁尸灭迹,真正的崔生遗骸早被柳红绵调包。
阿青,接着!我将血衣抛给他,用指骨画破煞符!
柳嬷嬷见状尖啸着扑来。我迎着她腐烂的面孔举起翡翠耳坠,她突然发出杜若兰的声音:崔郎...是你吗...就这刹那的恍惚,阿青的血符已印在她眉心。
火场轰然塌陷。魏县令冲进火海抱住女儿,自己后背燃成火人。我们拖出他时,他官袍下的刺青正在蠕动——那些女子的生辰八字化作黑虫,从焦肉中钻出。
临终前,魏县令将女儿的手按在那截指骨上:杜小姐...魏家欠你的...少女掌心突然浮现月牙胎记,与阿青颈后的如出一辙。
五更时分,我在灰烬中找到半本焦黑的日记。魏同光在自尽前夜写道:
崔生竟未死!杜老爷命我将他活钉入棺时,那书生指甲扒着棺盖求饶,说红绵姑娘已有身孕...我灌下三碗烈酒才能动手...
最后一行字力透纸背:
今见红绵抱着婴孩跳井,那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