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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恍惚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雪幕中翻飞:周远总在课间偷偷吃药,用课本挡住玻璃药瓶的反光;他衬衫袖口永远沾着墨水渍,因为化疗导致的手抖总也写不好字;还有上周在护城河堤,他盯着结冰的河面说等开春就好了,那时她竟天真地以为他指的是玉兰花。

    所以你就要牺牲自己她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鸦。周远慌忙去捂她的嘴,掌心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他们额头相抵的瞬间,林夏尝到他睫毛上融化的雪水,咸涩得像泪水。

    正月十五的灯笼还没摘,周远就消失了。

    林夏翻遍整座县城,在护城河堤找到他遗落的铅笔头。橡皮擦上还留着玉兰花瓣的压痕,边缘已经氧化发黄,像片风干的蝴蝶翅膀。她把铅笔贴近鼻尖,恍惚嗅到薄荷皂角香里混进了淡淡的福尔马林气息。

    王婶家的收音机开始整夜播放越剧《梁祝》。林夏蜷缩在阁楼角落,听着祝英台三载同窗情如海的唱段,在草稿纸上写满周远二字。泪水洇开的墨迹渐渐幻化成模糊的蝶,扑棱着翅膀要飞出纸面。她忽然想起周远说过,蝴蝶是玉兰花的精灵,等花开时会有成群的玉带凤蝶绕树翩跹。

    班主任在晨会上通报周远退学的消息时,林夏正盯着他空荡荡的课桌发呆。抽屉里躺着半包话梅糖,糖纸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那是上周周远偷塞给她的,说化疗后嘴里发苦。前排女生窃窃私语:听说他外婆逼他娶个哑巴新娘冲喜……

    林夏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冲出教室时,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却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耳鸣产生的幻听。风卷着雪粒子抽打脸颊,她忽然明白周远为何总在深秋就穿上棉袄——不是怕冷,而是化疗后免疫力下降,稍有风寒就会高烧不退。

    在县医院住院部三楼,林夏终于见到了周远。

    消毒水的气味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白色病床上。他瘦得厉害,颧骨在苍白的皮肤下凸起,像两座即将崩塌的雪山。床头柜摆着个褪色的铁皮盒,里面装满她送的千纸鹤,翅膀上还留着被泪水洇湿的褶皱。

    他们说……是肺癌晚期。周远忽然抓住她的手,指节硌得人生疼,可我没抽烟啊,夏夏,我是不是快死了

    林夏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尝到咸涩里混着铁锈味。窗外玉兰正抽新芽,嫩绿得刺眼。她终于懂得那些未寄出的信里,周远为何总在末尾画半朵残缺的玉兰——那是他无法说出口的诀别。

    还记得玉兰树下的刻痕吗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你说要折最饱满的花枝给我,现在花还没开,你不能走。

    周远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护士冲进来时,林夏看见他嘴唇翕动,似乎在说对不起。她握紧他的手,掌心传来最后的温度,像块正在融化的冰。

    那天夜里,林夏在病房守到晨光熹微。周远母亲送来热粥时,她才发现自己指尖沾着暗红的血迹——不知何时攥破了掌心,伤口像朵未开的玉兰。

    他总念叨着要给你攒钱上大学。周远母亲摩挲着褪色的红绳,绳结处系着枚生锈的校徽,这孩子倔,化疗疼得直冒冷汗也不肯用止痛药,说怕影响脑子给你写信……

    林夏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忽然想起周远教她认的星图。他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最亮的那颗就是牵挂的人在眨眼。此刻东方既白,启明星正孤独地悬在天际,像颗将落未落的泪。

    第三章

    玉兰未眠

    玉兰树抽芽那日,林夏在周远书桌深处翻出个铁皮饼干盒。

    盒盖上的玉兰花是用修正液画的,花瓣边缘晕着淡蓝的指纹。盒内整整齐齐码着127封未寄出的信,每封都标着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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