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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最新那封的邮戳停在除夕夜。信纸带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字迹从最初的工整到后期逐渐潦草,像株被暴风雨摧折的玉兰。

    3月17日

    晴

    今天护士长夸我血管好扎针,可她们不知道,每次针头刺进皮肤时,我都在数你的睫毛。上次你说睫毛长的人命苦,那我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忽然听见楼下传来王婶的吆喝:小夏!邮差送来个大包裹!

    包裹是周远母亲托人从省城捎来的。褪色的蓝布包袱皮上沾着槐花蜜的甜香,解开时滚出个玻璃罐,里面泡着去年深秋的玉兰花瓣。瓶身贴着泛黄的便签:等夏夏考上大学,用这花酿酒喝。字迹被水汽洇得模糊,像被泪水泡皱的蝴蝶翅膀。

    最底下压着本牛皮笔记本,封面印着县一中优秀作文选。林夏翻开扉页,看见自己三年前写的《我的理想》被红笔圈出:我想当作家,用文字织一张网,网住所有易逝的美好。周远在旁边批注:那我要当你的第一个读者,永远坐在第一排鼓掌。

    清明前夜,林夏抱着玻璃罐爬上老宅废墟。

    玉兰树在月光下舒展枝条,新抽的嫩芽像婴儿攥紧的拳头。她把周远留下的铅笔头埋进树根,刀痕处新生的木刺扎进掌心,竟不觉得疼。远处传来货轮拉响的汽笛,惊起夜栖的斑鸠,扑棱棱的振翅声里,她仿佛听见周远在念《雪国》:穿过县界长长的隧道,便是雪国。夜空下一片白茫茫……

    骗子。她对着树影呢喃,看月光将玻璃罐里的花瓣镀成银白,说好要折最饱满的花枝给我,现在连树都比你守信。

    风忽然卷起满地槐花,打着旋儿落在她发间。林夏伸手去接,却触到冰凉的金属——树皮裂缝里卡着枚生锈的校徽,背面刻着极小的Z&L,字母间还沾着暗红的朱砂。她忽然想起周远总在晨跑时系紧的鞋带,原来不是怕摔倒,而是怕她看见鞋舌内侧藏着的这枚校徽。

    高考放榜那日,林夏在县图书馆查到录取结果。

    《北方日报》刊登的作文大赛获奖名单上,她的《玉兰未眠》赫然在列。颁奖典礼设在省城,当她站在聚光灯下接过奖杯时,忽然听见观众席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转头望去,只看见无数晃动的后脑勺,像一片起伏的麦浪。

    有请特邀嘉宾周远先生为获奖者致辞!主持人话音未落,林夏手中的奖杯当啷坠地。水晶碎片溅起的刹那,她看见礼堂大门被风掀开,细雪乘着穿堂风涌进来,在光束里纷纷扬扬。

    但那里空无一人。

    散场时,工作人员递来封未署名的信。牛皮纸信封上印着玉兰花纹,拆开时掉出片风干的玉兰花瓣,背面是周远惯用的铅笔字:夏夏,当你在北方看见第一场雪时,记得替我看看是不是像我们这里的槐花。

    林夏把花瓣夹进《雪国》,扉页忽然飘落张泛黄的火车票。票根显示1999年4月5日,目的地是漠河——那是中国最北的城镇,传说在极夜能看到永不坠落的极光。她突然想起周远说过,等攒够钱要带她去看真正的雪国,要在零下四十度的天气里吃冰糖葫芦,看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

    大学报到前夜,林夏独自回到梧桐巷。

    老宅废墟上竖着危房勿近的牌子,玉兰树却长得愈发葳蕤。她蹲在树根处挖掘,铁锹撞到硬物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刨开浮土,露出个密封的铁盒,盒盖上刻着歪斜的永以为好,刀痕里嵌着细小的槐花。

    盒内装着周远这些年攒下的情书:数学试卷背面的情诗、电影票根上的涂鸦、甚至还有片包着糖纸的止痛药片。最底下压着张CT片,胶片上的阴影像团浓墨,将肺癌晚期的诊断结论衬得触目惊心。林夏忽然明白,那些他总说等开春的承诺,不过是把死亡包装成希望的谎言。

    货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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