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我的专职乐手。
林夏凑近时,闻到琴键间若有若无的胭脂香,像是某种古老的香水穿越时空而来。阿砚的指尖轻拂过缝隙,光斑骤然汇聚成透明的指纹,在琴面上投下淡金色的影子,那是属于沈清如的、永远停留在
1947
年的指纹。她总抱怨我的谱架像块死板的棺材板。
阿砚轻笑,虚晃的手掌在琴凳下方划出复杂的弧线,暗格开启的瞬间,樟脑与硝烟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玫瑰香
——
那是沈清如最爱的法兰西玫瑰香水。
泛黄的琴谱间夹着三朵干枯的玫瑰,花瓣边缘泛着褐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娇艳。某页角落用铅笔写着
砚之亲启,字迹被水渍晕成温柔的漩涡,像一滴泪落在五线谱的休止符上。林夏小心翼翼地翻开,发现是沈清如的手写信:砚之,今日在霞飞路遇见卖玫瑰的老伯,他说这花叫
法兰西之吻
,像我们在巴黎听的那场肖邦音乐会。
最底层的老照片边角卷曲,陆砚之穿着笔挺的西装,左手搭着穿月白色旗袍的沈清如。她的旗袍领口别着法兰西玫瑰胸针,开衩处露出的脚踝上,系着与钢琴脚轮同款的黄铜链饰。背景墙的裂痕里漏出半幅《格尔尼卡》复制品,与祖母客厅里那幅缺角的油画分毫不差
——
原来裂痕的形状,正是沈清如用琴键位置设计的密码。
1947
年
8
月
19
日,星期六。
阿砚的指尖掠过照片中沈清如的眼睛,影像泛起水纹般的波动,我们原本要去大光明电影院看《魂断蓝桥》,清如特意换了新烫的卷发,发间别着我从柏林带回的水晶发卡。
他忽然沉默,透明的胸口处,光点组成的五线谱轻轻颤动,是《友谊地久天长》的片段,午后三点,防空警报突然响起。
林夏眼前浮现幻象:霞飞路的梧桐叶在热浪中卷曲,黄包车夫拼命敲响铜铃,沈清如的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慌乱的节奏。陆砚之抱着琴谱冲下楼梯,回头看见沈清如正在扯下旗袍的珍珠项链
——
她要把项链缠在琴凳腿上,防止谱架滑动。
防空洞里的潮气像块浸满的海绵,挤压着每一寸皮肤。沈清如将月白色旗袍下摆撕开,垫在钢琴下防潮,露出修长的小腿,上面有道淡褐色的烫伤疤痕
——
那是三年前在苏州河救起溺水孩童时留下的。砚之,你看。
她举起从梳妆台拆下来的镜子,这样就能看见琴键,还能看见你的脸。
十四架
P-51
战斗机的轰鸣从头顶掠过,像一群钢铁巨鸟在撕咬天空。陆砚之将沈清如护在斯坦威钢琴下,德军定制的琴弦在震动中发出濒死的哀鸣。弹片穿透屋顶的瞬间,他转身用后背挡住飞溅的木屑,后颈的皮肤与滚烫的琴腿接触,发出刺啦的灼烧声,焦糊味混着血腥味,顺着琴腿的木纹渗入钢琴内部,永远烙下了时间的印记。
三根琴弦断了。
阿砚掀起袖口,透明的手腕上缠着无形的绷带,绷带纹路竟与钢琴内部的音梁结构完全一致,清如剪下自己的长发,用《马赛曲》的节奏编弦。她的手指被钢弦划破,血珠滴在琴键上,却笑着说:
每滴血都是音符的颜料,这样弹出来的曲子,连希特勒都会害怕。
林夏看见幻象中的沈清如:她坐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亮她散落的长发。她用口红在断弦上画下五线谱,每根新弦都系着她的发丝与陆砚之的袖扣。当她将编好的琴弦装上钢琴时,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