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像是揭开结痂的伤口,一个无名歌手在暴雨夜被合作方抛弃,抱着吉他在街头崩溃。
雨刷器突然加速,仿佛要扫去某种具象的悲伤,但他不知道,路过的车辆里,有个人正在找这样的眼神
——
他忽然转头,瞳孔里映着江疏临错愕的表情,那种被现实按在泥里,却还在倔强抬头的眼神。
这句话像把生锈的钥匙,突然拧开了江疏临心底某个生锈的盒子。他想起十七岁在县城礼堂演出,台下只有三个观众,其中一个是来查岗的教导主任。但当他弹响第一个和弦时,礼堂屋顶的灰尘落在琴弦上,像撒了把星星。所以,你觉得我合适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有破茧的轻响,膝盖的血却在这时渗透了牛仔裤,在布料上洇出暗红色的月相。
我只是给你一个试唱的机会。
男人从西装内袋摸出
U
盘时,带出一张皱巴巴的演唱会门票,江疏临瞥见那是十年前
Coldpy
的上海场。U
盘外壳刻着
Take
5
的字样,金属边缘有牙印般的咬痕,最终的决定权,在音乐本身。
他忽然摇下车窗,雨丝卷着梧桐树的苦香扑进车厢,就像这把吉他,
他指了指江疏临怀中的琴,裂痕不是瑕疵,是它活过的证据。
江疏临接过
U
盘时,触到男人指尖的温度
——
比车内暖气低两度,像早春融雪的溪水。他想起母亲总说他的手太凉,适合弹吉他却不适合握方向盘。谢谢。
两个字滚过喉咙时,带出一声未成形的呜咽,像吉他弦枕下藏着的泛音。车窗外,梧桐街的路牌在雨幕中若隐若现,路灯把
梧桐
二字的阴影投在吉他裂痕上,恰好拼成个歪歪扭扭的音符。
车子滑入狭窄的巷道,两侧老旧居民楼的防盗网挂着褪色的红袜子,像无数面微型旗帜。到了。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某种难以察觉的叹息,车头灯照亮前方斑驳的单元门,墙皮剥落处露出二十年前的涂鸦:一个歪歪扭扭的吉他图案,旁边写着
梦想不死。江疏临望着那行褪色的字,突然想起谢璟行名片上的吉他拨片图案,心脏猛地漏掉半拍。
后天下午三点,来工作室试唱。
男人递出名片时,指尖在背面轻轻敲了三下,地址在背面,别记错。
江疏临注意到背面用铅笔写着
19
楼
1907,数字末尾拖着小尾巴,像未写完的休止符。别让我失望。
男人补充道,语气里混着导演的威严与某种同病相怜的柔软,倒车镜里的侧脸被巷口路灯切成两半,一半隐在阴影,一半亮如白昼。
推开车门的瞬间,雨丝像银针般扎进颈窝,但江疏临却感觉不到冷。他抱着吉他站在雨里,看黑色轿车的尾灯在巷道尽头拐了个弯,消失前的刹那,车窗摇下一条缝
——
他听见《Smells
Like
Teen
Spirit》的尾奏,混着男人低低的哼唱。低头时,U
盘和名片在掌心焐出温度,与吉他裂痕的纹路形成奇妙的共振。
潮湿的地下室楼梯间飘来霉味,却第一次让江疏临感到亲切。他摸出钥匙时,指腹擦过吉他琴箱内侧的创可贴,忽然笑了
——
那笑带着雨水的咸涩,却也有晨光初现的清透。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混着未歇的雨声,像极了他写过的最温柔的间奏。当钥匙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