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槐树洞’埋的铁盒。”苏蘅的声音轻得像片纸,“阿巧说你埋的时候,鞋底沾了城南废宅的红泥,”她翻开黑皮账最新一页,指腹划过“州府赵参军”的名字,“就像你现在靴底的泥。”
钱广的嘴张了张,突然发出类似呜咽的笑声。
他瘫在椅上,囚衣前襟被冷汗浸透:“查吧,查到州里。。。查到京里又怎样?”他抬起头,血丝爬满眼球,“你们这些典吏,不就是给老爷们管笔杆子的?”
苏蘅的银簪“啪”地戳在账册上,纸页破了个细洞,像朵极小的银簪花。
她望着钱广扭曲的脸,突然想起爹教她看卷时说的话:“笔杆子要是硬了,能戳穿天。”
当钱广被押往州府大牢的那日,县衙门口围了半条街的百姓。
卖糖葫芦的老丈举着糖串喊“苏典吏好样的”,卖绣品的阿婆往她怀里塞了团桂花糕,是李老板家绣坊的味道。
苏蘅摸着怀里温热的糕团,抬头看见王大人站在二堂檐下,正冲她微微颔首。
“明日早衙,你随我去州府递案。”王大人的声音混着檐角铜铃的响,“漕运银的账,该让上面的人看看了。”
夜色漫进值房时,苏蘅还在整理最后一沓证据。
烛火映得她眉峰柔和,却掩不住眼底的清寒,钱广临去前那句“查到京里又怎样”,像根细针扎在她心上。
她翻出爹的残卷,与黑皮账并排放着,笔锋重叠处泛着暖黄的光。
“爹,”她轻声说,“您没走完的路,我替您走。”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碎玉般的响,由远及近。
苏蘅的手顿在纸页上,抬眼望向窗外,夜色里,两盏灯笼的光正穿透雨雾,像两颗逼近的星。
她迅速将账册收进檀木匣,银簪在锁孔里转了两圈。
马蹄声撞破雨幕的刹那,她摸了摸腰间的银簪,指尖触到娘亲陪嫁的云纹,凉丝丝的,却像有把刀,正慢慢抽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