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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槐树时,口袋里的核桃突然裂开,碎壳扎进掌心,疼得像握住了奶奶摔碎在山涧的月光。

    生物实验课那通未接来电成了命运的伏笔。

    当我趁着午休跑到IC电话亭回拨时,听筒里传来村主任的叹息像锈钝的镰刀:你奶奶今早去征地办路上被土方车蹭了,现在县医院......

    大巴在山路上颠簸十一个小时,我攥着请假条的手心沁出冷汗。

    车窗上雨水与泥浆混成混沌的旋涡,倒映出前排乘客手机里的《今日说法》——正在讲农村征地纠纷。

    突然响起的短信铃吓得我一颤,小叔的号码在诺基亚屏幕闪烁:速回,商议补偿款分割。

    9

    推开病房门的刹那,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了记忆中的板栗焦香。

    奶奶左腿悬在牵引架上,枯瘦的手腕插着输液管,却还在用没打石膏的右脚勾床底的布鞋。

    床头柜上搁着冷掉的米汤,底下压着被撕去半页的《征收补偿协议》。

    我们老唐家就剩我这根独苗。小叔的鳄鱼皮鞋碾着满地烟头,金戒指敲在协议书上当当响。

    拆迁款打到你卡里,明天就去银行转给我。他喷出的烟圈糊在窗玻璃上,外面正下着今冬第一场雪。

    我摸到奶奶枕头下的铁皮盒,生锈的锁孔里还卡着半粒山核桃。

    泛黄的《林权证》里掉出张合影,1995年暴雨冲垮后山那晚,我爸和小叔举着火把巡山的背影在相纸上发潮。

    照片背面有行褪色的钢笔字:给囡囡留个念想——那是我爸在泥石流遇难前最后的手书。

    当年你爸的抚恤金......奶奶突然剧烈咳嗽,监护仪发出刺耳鸣叫。

    我按呼叫铃的手被小叔攥住,他眼里的血丝像盘山公路的急弯:死老婆子装什么病!钱到底在哪

    护士冲进来时,我藏在袖口的手机正在录音。昨夜在网吧查的《土地管理法》条文还写在手背。

    蓝色圆珠笔字迹被汗水晕开,像奶奶棉袄上洗不褪的板栗渍。

    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征收办老张的皮靴沾着后山的红泥,他举着牛皮本子的样子,像举着把斩断亲情的刀。

    老张的牛皮本子重重拍在床头柜上,震得葡萄糖输液袋剧烈摇晃。

    他掏出一支录音笔,2010年最新款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唐建国,昨天你在县征收办的发言需要复述一遍吗

    小叔的烟头掉在病号服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我这才发现老张身后站着穿制服的律师,那人胸前的徽章和教室走廊挂的普法宣传画上一模一样。

    律师从公文包抽出份文件,封皮上司法鉴定通知书几个字红得刺眼。

    根据《物权法》第一百五十二条......老张的声音和教室里的政治老师重叠了。

    我忽然想起上周晨会校长讲话时,自己在课桌下偷背的法律条文。

    那些枯燥的字句此刻化作利刃,剖开了小叔西装内衬里藏着的银行流水单。

    10

    奶奶突然挣扎着要起身,牵引架上的铁环叮当作响。

    她枯瘦的手指探进石膏缝隙,抠出个塑料袋包裹的钥匙:囡囡...板栗树...话没说完就被剧烈咳嗽打断,痰盂里溅起的血沫子像极了后山熟透的野山楂。

    调解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我在证人席上摊开奶奶的日记本。

    1995年6月17日的字迹被泪水泡得发涨:你爸巡山遇难,老九拿走补偿金说做生意。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汇款单,收款方竟是我就读的高中。

    反对!小叔的律师拍案而起,未成年人不能......

    我能!我举起贴着创可贴的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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