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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晚膳时李慎之强塞给我的炙羊肉,混着蒙汗药的腥甜在喉头翻涌,月光从茅草顶漏下来,照见隔壁晃动的皂靴,是山长带着醉意的声音:......那裴珩眼波流转竟似个姑娘......

    秽物卡在喉间,我抠着喉咙把手指探进食道,当终于吐出掺杂血丝的肉糜时,隔壁传来衣料摩擦声与含糊的调笑:......细皮嫩肉的......打赌他熬不过三堂会审......

    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用厕纸记下他们提及的考官姓名。

    血珠晕染在粗纸上,恰似母亲沉河那日护城河畔的垂丝海棠,原来这场秋试早被标好了价码,而我要用他们的规则,撕开这锦绣牢笼。

    放榜那日,我在朱雀大街第三棵槐树下挖出母亲备的户帖,泥土里混着碎瓷片,划破指尖时,血滴在裴珩二个字上,将母亲娟秀的小楷染得狰狞。

    贡院方向传来鸣锣声,我掸去青衫上的尘土,把束胸布又勒紧半寸。

    红榜前人潮涌动,李慎之的金丝皂靴踩过乞丐伸出的手,当他看到榜上裴珩二字位列亚元时,翡翠扳指在红木轿栏上磕出裂痕。

    我当众捡起滚落在地的炊饼,就着尘土咬下一口:多谢李兄这些年照拂,这口炊饼,裴某永生难忘。

    人群爆发的喝彩声里,我咀嚼着混入口中的沙砾。

    母亲说过,戏要做足。

    当我在诗会上即兴赋出《盐铁论》时,那些曾窥探我喉结的目光,终于化作一片少年英才的赞叹。

    赴任刑部主事那日,我特意绕道城南胭脂铺,檀木柜台上摆着鎏金珐琅妆奁,掌柜娘子正给某位贵妇试戴翡翠镯子,阳光穿过格栅,在那妇人腕间映出了工部督造的暗纹,与我母亲沉河时戴的那只,分明是同一批官制。

    官爷要给夫人选首饰掌柜殷勤地捧出锦盒,这是新到的南洋珠......

    我摩挲着腰牌上刑部二字,忽然轻笑:就要那翡翠镯子。

    当冰凉的玉镯套上手腕时,二十年光阴在掌纹间坍塌成一道裂痕。

    母亲、我、还有眼前这个满头珠翠的妇人,不过都是权力碾轮下的碎玉。

    回衙路上经过运河码头,苦力们正搬运贴着工部封条的樟木箱。

    某个赤脚少年被监工鞭打时,怀里的麦饼滚到我靴边,我弯腰拾起的瞬间,束胸布勒断的肋骨发出细微脆响,少年惊恐的眼神里,我似乎看见七岁那年的自己,在运菜车里攥着带血的云锦衣料。

    当夜我在值房用朱砂批阅卷宗,突然在某个漕运案里看到熟悉的五色丝绦图样,烛火爆开的灯花中,母亲斩杀黑衣人的画面与案卷文字重叠,工部大印赫然盖在灭门惨案的结案书上。

    待更漏指向子,我摘下了翡翠镯子对着月光端详,内壁铭文在烛火下显形那一刻,窗外突然掠过黑影,却是当年破庙里见过的青铜傩面!

    追至后巷时,夜雾中传来飘忽的童谣:朱门酒肉臭呐......路有冻死骨......

    墙角蜷缩的乞丐忽然抬头,浑浊眼珠里映出我官服上的獬豸补子,他咧开没牙的嘴,哼出母亲常唱的那句戏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3

    朱砂孽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景明太子。

    刑部地牢四处散发的霉味浸透了獬豸补服,石阶上的青苔粘着未干的血迹,像一条蜿蜒的蛇钻入地心。

    我提着羊角灯,脚步稳健地往下走,墙壁上的火把将楼梯照成如同剥皮的人骨。

    地牢深处,官靴踩碎水洼了里浮动的月光,惊起角落里啃噬腐鼠的蟑螂,它们在逃窜时,掀起的气流轻拂我的脚踝,让我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沉河那天,裙裾扫过水面,泛起的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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