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字,纸背的墨痕比十字重两倍。
她又翻到《河朔戍边记》,损耗五石的五字边缘发晕,分明是覆盖过二字的痕迹。
看出什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男声。苏婉昭惊得松手,账册啪地砸在案上。
裴子弼站在门口,玄色官靴沾着雪屑。
他手里攥着一卷地图,边角磨得起了毛:雁门关到昭武的运粮路线图,我让人从库房翻出来的。
他走过来,指尖点在地图中段:按旧档记,粮车过黑松林要绕二十里山路。可这里——他展开地图褶皱,露出一行被墨块盖住的小字,原本标着‘松林有捷径,宽两丈’。
苏婉昭的呼吸顿住。
她想起张伯说的折损三成——若走捷径,车距能缩短,折损最多一成。
有人改了路线,改了损耗,改了所有能改的数。裴子弼的声音沉得像铁,为的是把吞掉的二十车粮,说成路上丢的。
窗纸被风掀起一角。
雪光露进来,照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苏婉昭的指尖还沾着旧墨,裴子弼的指节有刀疤,正覆在她手背。
我让人把这十年的军粮档都搬来了。裴子弼抽回手,将地图推到她面前,今晚,我陪你看。
苏婉昭望着堆在门口的木箱,箱盖上落着新雪。
她摸向案头那本被改过的《河朔戍边记》,指腹擦过五石二字——底下的二字,正透过新墨渗出来,像道血痕。
明天,得把所有被改的字都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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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暗夜中的密谋
苏婉昭把最后一本账册扣在案上时,窗纸已泛了青灰。
裴子弼走前说去演武场查巡,她盯着满桌被翻乱的旧档,指尖沾了七本账册的墨——第二本粮车的五字底下压着二,第三本损耗的九边缘渗着三,第五本最绝,直接拿新墨糊了半页,底下的字像泡在水里的花瓣,若隐若现。
她攥着那本被糊了半页的《元和五年军需记》往正厅走。
裴子弼的书房在东跨院,她绕过月洞门时,听见西角门传来脚步声。
张叔,青云的信又到了。是陈墨的声音,这次夹了半块残玉,和当年军粮案那批玉牌纹路一样。
张伯的咳嗽声混着雪粒落地响:莫要声张。那事……当年苏修撰的笔杆子太利,才会……
苏姑娘陈墨突然提高声调。
苏婉昭顿住脚。
她藏在太湖石后,指节捏得发白——青云二字像根针,扎进她耳里。
父亲被污篡改史书那天,她躲在屏风后,听见有客人大喊青云的密信走漏了。
她没等陈墨转过角,顺着游廊绕去库房。
老仆说过,裴府最老的密室在库房西墙,砖缝里嵌着半枚旧铜钱。
她摸黑抠开砖,里面果然有道窄门,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出来。
烛火映出满墙羊皮卷。
她翻到第三卷时,廊下传来环佩响。
顾清欢的声音像浸了蜜:都检查仔细,那小蹄子最近总翻旧档,莫要让她摸到门道。
苏婉昭吹灭蜡烛,缩进修书箱里。
箱盖有条细缝,正看见顾清欢的葱绿裙角扫过案几。
她身边的家丁压低声音:夫人,裴节度使明日要去雁门关,正是动手的好时候。
急什么顾清欢的指甲敲在案上,等他喝了那碗参汤,睡到半夜……她突然笑起来,到时候昭武府的印信,还不是我替他管着
脚步声渐远。
苏婉昭从书箱里爬出来,手背蹭到箱底凸起——是半块玉牌,纹路和陈墨说的青云残玉一模一样。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