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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蘑菇会读这么厚的书他裤兜里塞着半包辣条,油渍在口袋布料上晕出橘色云霞,深哥你要的贫困生申请表,老班说必须今天交。

    沈晚的笔尖在表格某处停顿,墨水在家庭成员栏洇出个小圆点。我看见她悄悄用涂改带遮住父亲那栏,白色覆盖液像块突兀的补丁。

    这里填错了。她突然指着联系电话那行,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耳膜,你少写了一位数字。

    我低头看自己写的号码,那是上辈子用惯了的手机号。此刻她校服袖口蹭着表格边缘,铜钱在纸面压出个浅浅的圆痕,像枚盖歪的印章。

    窗外传来苏晴的笑声,清脆得像是玻璃风铃。她倚在梧桐树下翻着精装版《飞鸟集》,周泽正往她发间别新摘的玉兰花。那本书的塑封膜在阳光下反光,刺痛人眼。

    能借我支笔吗我转头时撞见沈晚慌忙移开的视线。她耳尖又泛起樱桃色,从笔袋深处掏出缠着胶布的旧钢笔,小熊贴纸的耳朵缺了半只。

    陈浩突然抢过申请表:家庭年收入这栏空着他蘸着口水翻页,纸张发出脆响,深哥你就写个两千,说不定能蹭到助学金。

    沈晚的钢笔突然漏墨,蓝黑色液体在表格上漫成湖泊。她慌得用袖口去擦,铜钱蹭过我的手背,凉意顺着血管往心口钻。

    对不起......她几乎要把脸埋进书堆,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成小绺。我看见她涂改带下隐约的已故字迹,像道结痂的旧伤。

    闭馆铃再次响起时,苏晴的笑声已经飘远。沈晚蹲在还书车旁整理散落的习题册,红绳从她腕间垂落,铜钱在夕阳里泛着暖光。我突然发现其中一枚刻着极小的慈字。

    明天见。她抱着书往后退,后腰撞上移动书架。整排书像多米诺骨牌般摇晃,惊起尘絮在光柱中起舞。一本《时间简史》从顶层坠落,书页哗啦啦翻过199页。

    我伸手去接的瞬间,她袖口的红绳缠住了我的表带。铜钱与金属表扣相撞,发出编钟般的清响。管理员的手电筒光束扫过来时,我们僵成了错位的时针与分针。

    还不走老头敲着搪瓷杯,现在的学生谈对象都谈进书堆了

    沈晚的眼镜滑到鼻尖,慌乱中踩到自己鞋带。我弯腰去捡她掉落的笔记簿,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褪色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中药铺前,腕间三枚铜钱亮得晃眼。

    4

    沈晚抢回笔记簿时,塑料封皮在掌心打滑。那张照片飘落在我鞋尖上,八岁的小女孩背后,慈安堂匾额的金漆剥落成斑驳的云纹。

    这是我外公的药铺。她蹲下来捡照片,红绳垂在地上拖出蜿蜒的痕,倒闭七年了。铜钱擦过青砖缝里的苍耳,发出沙沙的响。

    我盯着匾额左下角的裂纹,形状和母亲装中药的陶罐一模一样。上辈子那个雪夜,我抱着空罐子在慈安堂旧址摔得粉碎,玻璃碴混着积雪吞没了最后三枚铜钱。

    陈浩突然从书架后钻出来:深哥你妈今天又没来送饭他晃着塑料袋,油渍透出韭菜盒子的轮廓,小蘑菇要吃吗你瘦得跟豆芽似的。

    沈晚慌忙摆手,后腰撞上药典书架。陈皮与当归的气味簌簌落下,在她发间织成张苦涩的网。我看见照片背面有行褪色小楷:晚晚七岁摄于芒种。

    慈安堂......我捻着照片边缘,现在改成奶茶店了上周路过时看见工人在拆雕花窗棂,电锯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沈晚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泛起水光:你怎么知道她袖口的线头勾住我表带,铜钱卡进表盘缝隙,分针顿时停在慈字上。

    图书馆顶灯忽明忽暗。苏晴的声音从古籍区飘来:周泽你闻闻,这霉味像不像老房子里的裹脚布她娇笑着用丝巾掩住口鼻,崭新的AJ踩过散落的《本草纲目》。

    这铜钱。我按住要逃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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