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露华院的海棠该修枝了。她将火柴擦亮,火苗映着唇角笑意,剪得太晚,当心蛀虫啃了花根。
火光跃动间,白露瞥见她腕内侧的刺青,镰刀锤子的轮廓,藏在一枝墨梅纹样里。
姐姐鬓角沾了硝灰。白露抬手拂去那点银屑,顺势将雷管图纸塞进对方袖笼。
指尖触到温热的疤痕,像是烫伤的月牙痕。
雨幕吞噬了梆子声,藏书阁的火光却格外明亮。
当护院们惊呼着赶来时,只看见两位太太相互搀扶着跌出火场。
沈清秋的翡翠簪子不知何时换成了黄铜发卡,白露的绣鞋底沾着新鲜柏油。从后巷电车轨道上蹭的,她们刚把最后一批禁书运去女青年会。
4
夜校点星火
法租界的夜色渐浓,周家后巷的妇女互助会木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妇女解放的秘密。
白露与沈清秋并肩站在讲台上,她们的眼中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白露教女眷们描花样,绷架上不再是鸳鸯牡丹,而是齿轮稻穗。姐妹们,我们不仅要学会描花样、绣并蒂莲,更要学会如何用双手去争取自己的权利。白露的声音坚定而温柔,她手中的绷带如同一条纽带,连接着每一位女眷的心。
沈清秋拿起一本《新女性》杂志,封面上的女性形象英姿飒爽。娜拉走了,但她留下的精神却激励着我们每一个人。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而不是依附于男人的附庸。她的话语如同火种,点燃了在场每一位女性心中的火焰。
随着夜校的深入,女眷们开始学习急救知识、识字读书,甚至参与到了秘密的情报传递中。沈清秋的《新女性》讲座从《娜拉》讲到《伤逝》,窗台上插满的野菊花中藏匿着小小的纸条,那是对自由的呼唤,也是对未来的期许。
今日学包扎。白露抖开纱布,露出袖口磨损的针脚,记住三角巾要避开动脉。阳光透过格扇窗,在青砖地上烙出菱花纹,像张巨大的网。
三姨太曼云突然晕倒,后颈露出大片瘀紫,昨夜周世昌的象牙烟杆又发了狠。
沈清秋将红十字袖章别在曼云臂上:这是用窗帘布改的。她蘸着茶水在桌面画示意图,静脉出血呈暗红色,动脉出血是喷射状...话音未落,前院传来汽车喇叭声。
白露迅速扯过绣着并蒂莲的桌布盖住教材,女眷们齐声唱起《孟姜女》,哀婉的调子掩住了抽屉里手枪上膛的轻响。
腊月里,周世昌突然说要送曼云去香港养病。
那夜白露听见枪响,追到码头时只看见沈清秋的白围巾飘在江风里,像只折断翅膀的鹭鸶。
曼云躺在血泊中,嘴角还噙着笑,喃喃道:...要当南丁格尔...她的蓝布衫下露出半截绷带,染血的纱布上绣着小小的红五星。
白露蹲下身,发现她鞋跟藏着微型相机,最后一张底片拍着日本商会的密约,签字栏赫然是周世昌的印章。
曼云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
白露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想把最后一点温暖传递给她。
姐姐,我不怕死。曼云轻声说道,我只怕我们看不到胜利的那一天。她艰难地抬起手,指向江边的方向,码头...船票...你们一定要走。
江面浮冰相撞,发出琉璃碎裂的声响。
白露心如刀绞,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个深夜,曼云溜进她房里,用口脂在镜面上写妇女解放不是恩赐,是斗争。
那时的曼云眼中燃烧着火焰,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对自由的追求。
如今,这团火即将熄灭,但它的光芒却永远不会消失。
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