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波将孙老六狠狠拍在岩壁上。他模糊的视线里,塌方的碎石如暴雨倾泻,将那些黏液状的人形怪物砸得四分五裂。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四个高大的灰影——它们正从容地从塌方处踱步而出。
领头的山魈弯腰拾起老村长掉落的铜烟袋,竟像老烟民般娴熟地叼在嘴里。月光下,它脖子上挂着的半枚玉璜泛着诡异的青光。孙老六的胸口突然灼痛——他怀里的另半枚玉璜正烫得像块烙铁。
翠...呼喊声戛然而止。赵德才不知何时爬到了身后,年轻人染血的指甲如刀锋般刺穿了他的肩膀。这个昨天还憨厚的后生,此刻嘴角撕裂到耳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
剧痛中,孙老六突然顿悟了木匣里人皮地图的秘密。岩壁上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分明是精心绘制的矿道图——每个红叉标记都对应着村里的一口古井。而最粗的那道血线,直指祠堂地下的...
轰隆!
第二次爆炸震得洞顶碎石飞溅。濒死的孙老六用尽最后力气拽开怀中的火药包。在意识消散前,他看见山魈惊恐后退的身影,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货郎拖着翠兰逃向通风道时的身影。
通风道里,翠兰的肺叶火烧般疼痛。岩壁上的凿痕越来越精细,当她膝盖撞到地上散落的镣铐时,才发现这些锈迹斑斑的铁环,每个都只有孩童手腕粗细。
快到了。货郎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类。他右脸的烧伤正在溃烂,露出皮下蠕动的白色蛆虫。翠兰突然想起,这个外乡人正是七天前出现的——和孙老六从山里带回那个雕着诡异符文的木匣,是同一天。
微光从前方透进来时,翠兰看清了货郎手里抱着的包袱里的东西。那快桃木牌上赫然写着的生辰以及最上面写着马翠兰三个字,分明是她自己的生辰和名字。
为什么...翠兰的质问戛然而止。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变得又尖又黑,舌尖尝到嘴角流下的液体——咸腥中带着铁锈味。通风口透进的月光竟是血红色的,照得货郎惊骇的脸格外狰狞。
货郎突然惨叫起来。他指着翠兰身后,牙齿嘚嘚打战。翠兰转身,看见矿洞深处的黑暗中有东西在反光。那是半枚浸在血泊中的玉璜,断口处正对着她脖子上的挂坠——不知何时,她已戴上了孙老六木匣里的那半枚邪物。
当货郎的喉骨在她指间碎裂时,翠兰终于听清了岩壁深处的吟唱。那是童谣的调子,词却令人毛骨悚然:...新娘哭,新郎笑,山魈抬轿鬼开道...
梁柱上缠绕的褪色红绸如同凝固的血痕,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刺眼。翠兰瘫坐在供桌前,脸色惨白如纸。一面铜镜从她颤抖的手中当啷一声坠地,激起积年的尘埃。这是一座不知何人、何时所建的,坐落在矿脉上的小庙。
货郎的尸体就横在门槛处,脖子怪异地扭着。他至死都攥着那个绣并蒂莲的荷包,里面泛黄的婚书被血浸透了一半。翠兰打开了婚书,上面写的——马翠兰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来在这儿...
翠兰用黑指甲刮开墙上的蛛网。壁画颜色已经斑驳,仍能看清穿大红嫁衣的新娘被绑在祭台上,七个穿道袍的人围着她跳舞。最骇人的是新娘的脸——柳叶眉,杏仁眼,左颊一粒朱砂痣,分明就是她自己!
铜镜突然嗡嗡震动。翠兰翻过来,看见背面用血写着以心破咒,那字迹新鲜得仿佛刚刚写就。她突然想起孙老六常念叨的俚语:山魈讨债,不死不休,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庙外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翠兰扒着窗棂往外看,月光下,四个高大的灰影正穿过树林。领头的山魈脖子上挂着半枚玉璜,青幽幽的光照得它脸上绒毛根根分明。更可怕的是后面跟着的活尸群——王铁柱歪着脖子走在最前,他背上还趴着个穿寿衣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