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纸,以后抱一次,少一次了。
顾淮渠的手慢慢爬上后背,隔着绸缎轻轻揉捏,像在安抚受惊的幼兽:等孩子满月,我会托人送平安符来。他忽然轻笑,不过嫂嫂可能瞧不上,毕竟是庶子送的。
不是……我下意识开口,却被他堵住话头。他吻得极凶,舌尖带着铁锈味,像是昨夜咬破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攥着他后颈的发,指甲陷进他皮肉里,听见他闷哼一声,却将我攥得更紧,直到我喘不过气,才松开些许,抵着我的额头轻笑:嫂嫂这样恨我,倒显得我像个登徒子。
你本来就是。我喘着气,推开他。
顾淮渠忽然伸手扯下腰间荷包扔给我:里面是安胎药的方子,京城最好的药铺都能抓。他转身要走,又顿住,别告诉兄长是我给的。
第五章
顾淮渠请旨的那日,我在花园里摔了一跤。
其实只是被石子绊了一下,春桃却吓得脸色煞白,扶着我直喊稳婆。
我躺在榻上,任稳婆替我诊脉。
夫人胎象稳固,只是受了惊吓。稳婆收拾医箱时,忽然压低声音,不过二公子的事……夫人还是劝劝他吧,西北那地方,不是好去处。
春桃送稳婆出去时,我攥着帕子坐在床边,盯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三个月了,这里渐渐有了形状,像揣着个温软的小兽,偶尔会轻轻动一下,提醒我它的存在。
黄昏时顾淮渠来了,衣襟上沾着雨丝。我闻见他身上混着雨水和皂角的气息,比往日浓烈些:听说你摔了他几步走到榻前,弯腰要掀我裙裾,让我看看……
别碰我!我惊觉自己声音里带着慌,往后缩了缩。
顾淮渠动作顿住,抬头看我,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像沾了露水的蝶翼:嫂嫂怕我伤着孩子
他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刺耳,我顾淮渠再不是东西,也不会伤自己的骨血。
屋子里静得能听见雨丝敲打窗纸的声音。我想起上午去给婆婆请安时,她握着我的手说淮渠这孩子,到底是庶出,不知道轻重,指甲上的丹蔻戳着我手背,你如今有了身子,离他远些。
你何时走我别过脸,盯着墙上晃动的树影。
顾淮渠伸手替我拢了拢被子,指尖擦过我脚踝时,我本能地缩了缩:三日后。枢密院批了加急文书,西北军情紧急。
雨势忽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瓦上。顾淮渠忽然倾身,撑着我身侧的床头,影子将我整个笼罩:嫂嫂有没有想过……他指尖划过我锁骨,其实我根本不想去西北
我能看见他瞳仁里倒映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尾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像被雨水泡开的胭脂。他忽然低头吻我,比往日任何一次都要温柔,舌尖轻轻舔过我唇瓣,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雀儿。
跟我走吧。他吻着我的下巴,声音低得像梦呓,带着孩子,去西北。那里没人认得我们,你可以做我的妻,不是嫂嫂,不是侯府夫人……
够了!我猛地推开他,后脑勺撞在床头,疼得眼冒金星。
顾淮渠眼底的光骤然熄灭,像被雨水浇灭的烛火。他坐直身子,慢慢整理衣襟:我知道了。
沉默像潮水般漫上来。顾淮渠忽然从袖中掏出个纸包,放在枕边:里面是蜜饯,开胃用的,你从前……
拿走!我抓起纸包扔出去,蜜饯滚了一地。顾淮渠盯着我,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对,我忘了,嫂嫂最讨厌甜的东西。
他弯腰捡起蜜饯,一颗一颗放回纸包,就像讨厌我一样。
纸包重新放在枕边时,我看见他指尖在发抖。
明日我便搬到外院去。他起身,免得碍着嫂嫂眼。
顾淮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西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