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就能知道,我每天数着日子想你时,有多疼。
饼屑卡在喉咙里,我剧烈咳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顾淮渠却松开我,转身走向门口,靴底碾过炭灰,留下一串血脚印:从此后,你我再无瓜葛。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也别再梦见我,嫂嫂,我怕你醒了会厌弃自己。
门吱呀一声合上时,我终于哭出声。炭盆里的火快灭了,只剩几星余烬,像顾淮渠眼里最后一点光。
第八章
冬至那日,我喝了第三碗参汤。
春桃捧着空碗,指尖发颤:夫人今日肯吃半碗粥,已是极好的。
去把妆奁里的匣子拿来。我的声音像晒干的陈皮,轻脆却没了水分。
春桃一愣,转身去翻妆奁,捧出个檀木匣——那是顾淮渠送的,里面装着半片银杏叶,还有他从西北带回来的沙粒。
沙粒落在掌心,硌得生疼。我想起他说过,西北的沙能磨破铠甲,却磨不碎执念。执念是什么
是我攥着他的荷包夜夜难眠,是他明知我恨他却偏要回来,是我们之间像沙粒般揉不碎、化不开的孽缘。
我摸向小腹,那里早已平坦如昔,却总在夜深时隐隐作痛,像有个小兽在啃咬。
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风雪的气息,撞开房门。
你怎么来了喉间发紧,我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气。
他脸上的伤已结疤,像条蜈蚣趴在苍白的皮肤上,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刀:我要去西北。
春桃惊呼着退出去,顾淮渠几步走到榻前,攥住我手腕,指尖凉得像冰:枢密院重新点兵,我要带先锋营去收复失地。
他身上有浓烈的酒气,混着未洗去的血腥,这次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为什么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因为只有我死在西北,嫂嫂才能做回清白的侯府夫人。
他拇指碾过我腕间脉搏,才能不用再想起我,不用再觉得自己脏。
我想起那年梨花树下,他蹲身为我摘花瓣时,眼睛也是这样亮,却比现在干净千倍万倍。原来有些人,一旦沾了执念,就再也回不去了。
松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你弄疼我了。
他猛地松开手,仿佛被烫到。指腹在我腕间留下红痕。
他从怀里掏出个布袋,倒在桌上:这是我这些年的俸禄,还有几幅祖辈留下的字画。他盯着那些银锭,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银锭堆成小山,反射着昏暗的光。我想起他从前总说,等去了西北,要给我盖间泥屋,窗台上摆着晒干的果子,墙上挂着兽皮。现在这些银锭,足够买千百间泥屋。
拿走吧。我别过脸,盯着帐顶素白帷幔,我不缺这些。
顾淮渠忽然起身,踢翻了圆凳。凳脚撞在青砖上,发出钝响:你当然不缺!
他抓起银锭砸向墙壁,你是尚书府嫡女,是侯府世子夫人,哪里需要我这点脏钱!
银锭落在我脚边,我闻到他身上的酒气里混着沙砾味,是西北的风,穿过千里万里,吹到了我床前。
顾淮渠。我叫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猛地转身,眼里闪过一丝光,像将熄的烛火突然跳动。
我冲他伸出手,掌心朝上:再抱我一次吧。
他僵在原地,像被钉住的傀儡。
我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两下,数到第七下时,他忽然扑过来,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他的铠甲硌着我肋骨,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我闻到他颈间的血腥味,混着未褪的皂角香,终于闭上眼,任由眼泪落进他衣领。
对不起。我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