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照片里的周远西装笔挺,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我突然想起婚礼前一天,他喝醉了,抱着我含混不清地说:晚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当时我以为那是情话。
现在才明白,那是个问话。
我从钱包最里层摸出一张纸——那是两周前的孕检报告,妊娠6周。
医生当时欲言又止:林女士,以您的身体状况...
我把医院发的孕期保健手册和上周买的孕妇装一起塞进了衣柜的最深处。
我坐在床边,泪水无声地滑落。
我本以为,这个孩子会是我们婚姻的救赎,但现在,连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拿了打火机,走到浴室,我点燃了那枚银杏书签。
火苗吞噬叶脉的瞬间,我想起二十三岁生日那晚,周远在KTV包厢里吻我时,嘴唇上还沾着沈瑶最喜欢的薄荷烟味。
朋友们起哄问他为什么选我,他搂着我的肩膀笑着说:因为晚晴永远不会离开我啊。
当时包厢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告白,是诅咒。
啪——叶脉中的纤维断裂,发出细微的爆响。
火舌卷过坚韧二字时,我突然笑出了眼泪。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坚韧,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
原来我最大的优点不是坚韧,是擅长等待被抛弃。
灰烬飘向半空时,我拨通了那个存了半个月的号码。
您好,这里是安宁疗养院。
我想预约下周一的床位。我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胃癌晚期,预计生存期三个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家属的联系方式告知一下,紧急情况需要帮您联系家属
我看着指间的婚戒,它在火光中泛着冰冷的光:不必了。
收拾行李的声音惊醒了周远。
他推开门时,我正在往行李箱里塞止痛药。
那些白色的小药片像珍珠一样滚落在绒布上,每一颗都是我忍痛的证明。
你要去哪他盯着摊开的行李箱,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云南。我头也不抬地继续收拾,年假再不用就过期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为什么不和我商量
我这才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还涂了透明的护甲油——沈瑶最讨厌男人指甲里有脏东西。
周远,我慢慢抽回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去的哪吗
他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是学校后门那家砂锅粥店,我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等了你四十分钟,你说实验室临时有事。
我把充电器塞进侧袋: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沈瑶失恋了。
周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晚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上周三呢我抬头看他,你说公司加班,其实是陪沈瑶试婚纱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5
飞机起飞时,我打开遮光板。
舷窗外云海翻腾,像极了大学时和周远去海边看到的浪花。
一个人旅行啊邻座的大姐好奇地问。
嗯,我摸着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来找点东西。
找什么
我自己。
大姐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离婚了
我摇摇头,把止痛药混着温水吞下。
药片划过食道的感觉像吞下一把碎玻璃,但这疼痛至少是真实的。
大理古城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
我买了一杯冰咖啡,胃部立刻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