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干就完了
正午时分,他们在一片小树林边停下休整。周振国爬上一棵杨树瞭望,发现西北方向有炊烟升起。
"村子?"铁蛋兴奋地问。
"不一定。"周振国滑下树干,"可能是其他幸存者,也可能是"
"火葬场。"苏晴轻声补充,三个大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草儿不懂这些,她正忙着给自已的布娃娃"包扎",用苏晴给她的纱布条缠在娃娃胳膊上,嘴里还模仿着大人的语气:"别怕啊,打针不疼"
下午的路程相对平静,只遇到了几个落单的活死人,都被拖拉机远远甩开。夕阳西下时,他们在一处废弃的砖窑过夜。窑洞虽然阴冷,但易守难攻,周振国在入口处生了一小堆火,既能取暖又能预警。
晚饭是玉米面糊糊配咸菜,草儿分到了最多的麦乳精。小女孩吃饱后很快就困了,蜷缩在苏晴怀里。苏晴又哼起了那首《月儿明》,歌声在窑洞里回荡: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
周振国和铁蛋坐在洞口守夜,分享着一包从农机站顺来的"大前门"。烟味辛辣呛人,但在这会儿是难得的享受。
"哥,你说北山真有军队吗?"铁蛋吐着烟圈问。
"广播里说的。"周振国盯着远处的黑暗,"就算没有,山里也比城里安全。"
"那倒是。"铁蛋点点头,"我姥家就在山里,小时侯常去。要是能找着个屯子,种地打猎也能活。"
周振国没说话。他想起派出所墙上那面"人民警察为人民"的锦旗,想起老所长常说的话:老百姓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警察。现在世道乱了,但这身警服代表的职责没变。
窑洞里,苏晴的歌声停了,传来草儿均匀的呼吸声。周振国回头望去,只见苏晴正借着油灯的光亮检查药品。灯光给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稀罕人家啊?"铁蛋突然凑过来,笑得贼兮兮的。
"滚!"周振国给了他一肘子,却没收着力道,疼得铁蛋龇牙咧嘴。
"哎妈呀,下手这么狠!"铁蛋揉着肋骨,"稀罕就稀罕呗,这世道了还端啥架子?"
周振国没搭理他,但耳根子悄悄热了起来。油灯下的苏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朝洞口望来。两人目光隔空相遇,又通时移开,像两个偷糖被抓个正着的孩子。
夜风穿过砖窑,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东北冬天特有的"大烟炮"。周振国把警服裹紧了些,金属警号牌在火光中微微发亮。明天就能到北山了,谁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但此刻,在这小小的窑洞里,有温暖的篝火,有通伴的鼾声,还有那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姑娘。这就够了,周振国想。东北人讲究的就是个实在,活好当下,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