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中传出笑谈:
绣春楼出了个头牌,折柳姑娘,一手旧调,半城传唱。
说不定哪天,就该进王府做乐姬了。
这些话飘过耳边,我一笑置之。可王忠听见,笑不出来了。
他在角门守了一整夜,脸色比冻雪还冷。
午后,我在后院晾衣。几个新来的绣娘围着他——围着那青衫书生——问字认诗,姑娘们笑得像春燕拂柳。
他低着头,写字不语。阳光斜照下,他眼睫投下的影子却是碎的。
然后,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王忠带人闯进来,一脚踹翻案几,丢下一纸卷宗:逃奴藏账房,私通花魁!绣春楼好胆量!
我一怔,书生猛然起身去抢,卷宗却被王忠当众撕开,纸面上赫然写着:
王府下奴,庶母私出,失籍六年,逃亡在外。
你那娘当年舔鞋底讨饭,如今你也学得一手好舔。王忠笑着,一鞭抽下,敢装清高你不配!
啪!皮开肉绽,血落青石,如烂开的梅。
书生咬紧牙关,指节死死扣着地砖,却没出一声。
王忠忽然指向我:是不是她藏你的是不是你俩早勾结好了,想爬上天去
我没来得及反应,陆妈妈已拍案而起:果然私通!你个贱婢,勾着个贱奴,就想飞!
我张嘴要说话,王忠已拔刀在手,怒道:给脸不要脸——今儿我就割你们舌头,看你们还怎么唱、怎么亲!
我冲上去,死死护住他,刚喊出够了!那鞭子已抽在我脸上。
啪!
左颊炸出一道血线,耳中嗡鸣,血顺着下巴,滴在他脸上。
他怔怔抬头,第一次露出慌。
你……他喉头哑哑的,声音轻得像风碎。
王忠却笑得阴毒:你不是会弹琴那就留你手——我专打你手指,看你还能不能护人。
啪!啪!啪!
三鞭下去,骨节炸响,皮破血涌,十指血肉模糊。
他扑上来要护我,却被踹开。
我趴在地上,看他伏着身去捡那张被抽飞的卷宗,一寸寸地爬,爬得满地血泥,手一颤一颤。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他们把我是逃奴的话盖章定罪。
不是为了自己,是怕我连累。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们不是像,我们就是同一命。
周围人谁也不敢动,姑娘们低头躲闪,仿佛我们不是人,是地上的泥。
陆妈妈捂着帕子,嗤笑一声:头牌又如何还不是贱出来的货色。
我没记得后来是谁把我拖回去的。
我只记得,那晚我趴在榻边,十指肿得像烂竹节,一滴血从掌心滚落,在绣布上渗出一朵扭曲的牡丹。
灯影模糊,外头雪下得急。
我望着那朵牡丹,忽然轻声笑了。
我终于明白了:
再好看、再会弹琴、再得宠的妓子,还是狗。
而他,是狗里的奴。
我们两个,死也不会有人记得。
活着,不过是供人踩,供人笑。
data-faype=pay_tag>
4.
手还未好,陆妈妈便笑着来找我:
明晚赵爷设私宴,点名你陪。别忘了,你是花榜魁首,得替楼里露脸。
我低头没说话。
她掏出赎身旧契,拍在我桌上:折柳,你是我买来的命。手废了也得笑,脚断了也得跳。你不接,换你身边那书生去陪客
我一瞬抬眼。
她便笑了:我知道你护他。那你更该接——你不肯笑,他可真要哭了。
那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