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后面,被压着了。我说。
通风井没彻底塌,我们还能撑几个小时。赵师傅擦了擦脸,低声说,我估计,现在井下起码还有十来个人活着,可能散在几个区段。
我们联系不到外面。我看着那台失灵的对讲机。
这地方太深,信号断了。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小刘插话:刚才我听见有人在哭,好像在主仓库那边。
那是包哥他们。赵师傅看了我一眼,他一开始就躲进仓库,把应急物资都带进去了。
他……一个人
不止。他带了四五个人,都是他平时那帮马仔。赵师傅冷笑,有吃有喝,拿铁皮把门焊了。
我脑子嗡了一下。也就是说,井下有物资,有人,却不肯救人。
我们得去找他们。我低声说。
找他们要命。赵师傅反驳,你想吃一口水,他们要你听命,可能还要你交出身上的一切——包括希望。
小刘点头:刚才我去敲门,里面说‘再敲就断你手’。
我看了看通风井边上的氧气计量仪。数值还在缓慢下降。
赵师傅忽然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我要是能把供电线修好,我们就能重启那边的广播模块,最起码能发个信号出去。
你行我问。
我试试,但需要时间。他说,你们最好趁这点空气,还能动的时候,把人都集合到这边。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在物资不足的情况下,抱团,比散开强。
我点头,回头看小刘:你跟我走一趟,去把老胡搬过来。
行。小刘也不犹豫。
我们从通道原路返回,那三具尸体我用石头堆了个小记号,不是为了啥,就算是人最后一点尊严。
回到老胡那边,他还活着。伤口疼得厉害,但他一直没喊。他看见我回来时,只问了一句:上面怎么样
塌了,彻底塌了。我回答。
娟呢
没看到。我没敢说她也可能在某个塌方角落。
我们三个人,用撬棍和木板,硬是把压在他腿上的水泥块抬起来一角,小刘用石头垫住,我把他拽出来。他疼得整张脸发紫,却一声不吭。
回到通风间时,赵师傅已经在调试发电装置,旁边放着一台铁皮破风扇和一个微型广播盒。
可能能响一次,之后就没电了。他头也没抬。
那就响一次。我把老胡安顿下,看着那个慢慢转动的广播设备。
这玩意儿能发多远
如果信号没全被屏蔽,地面指挥部附近应该能接到。他说,但得赌。
我盯着仪表盘的数值:氧气储量还剩不到60%。假如没有外界通风,我们顶多撑72小时。
刘野。老胡忽然轻声说,你有没有觉得,像是被丢进了一个试验箱。
我没接话。我在想娟在不在这下面,在想包哥手里到底还有多少水,在想如果真要活着出去,代价得是什么。
赵师傅发出了第一段信号。
广播响了,哔的一声,很短。
所有人都停住动作,仿佛这一声,是从地狱里炸出的救命音。
然后我们听见远处,有东西在撞门。
咚——咚——咚——
不是人的节奏,不是喊,不是救命,是一种缓慢的敲击,沉重、重复。
不像是求救,更像是……警告。
3
一口水的价格
那个撞击声断断续续,不紧不慢,像是人在拖着伤腿敲门,又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一点点磨着铁皮。听得时间长了,就开始发冷,骨头里都透出寒意。
我们谁都没说话,只是彼此看了一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