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江澄像是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又或许听出了却不愿触碰更深层的情绪。
他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又嘲弄无比的笑,目光投向虚无的黑暗,如同自言自语:“哈……誓言?承诺?魏无羡当年还拍着xiong脯对我说呢,‘这辈子,我定要和你一起把莲花坞撑起来!永远是你背后的兄弟!永不背叛!’”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这不现在……还是成了这样。
”那段记忆像尘封的旧画,被夜风猝然掀开。
温蓁记得那几日,魏无羡斩屠戮玄武归来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珠,瞬间炸响!大街小巷都在传颂他的少年英勇,就连温蓁出门采买,都能迎面撞上无数赞叹艳羡的目光——仿佛她也被那荣光笼罩着,脚步都不自觉地轻快了几分。
江澄当时站在廊下阴影里。
他刚从外面回来,衣衫下摆沾着干涸的泥点,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青黑,连嘴唇都因连日奔波缺水而微微起皮。
耳边传来的、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像无数根细密的针扎着他的耳膜。
他那时年纪尚轻,心绪如同绷紧的弦。
连日来为寻失踪同伴、担忧恐惧积压的疲惫,此刻全被这铺天盖地的“魏无羡”三字点燃!那汹涌的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压不住!他猛地冲温蓁转过身,声音带着哭腔,更带着一种被彻底忽视的、濒临爆裂的酸楚:“我呢?!我难道不累吗?!”他用力锤着自己单薄的xiong膛,眼睛通红,“我也在拼命找!几天几夜没合眼!鞋底都快磨穿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问问我?!”那嘶吼里,除了委屈和不甘,是否还藏着少年人难以启齿的妒忌?抑或是……一丝微弱的、渴望被看见的执念?当时的温蓁心被揪了一下,干巴巴地安慰:“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那些不开心的日子,都翻篇了。
以后……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保证。
”江澄却只是把脸埋得更低,声音闷闷的,“我也……曾经这么相信过。
”肩膀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可走着走着才发现……事情……往往不由人想。
”温蓁一时词穷,心潮起伏间,索性张开双臂,面向着庭院里泼洒下来的阳光,带着几分夸张的豪情,仿佛要拥抱一个虚无飘渺的愿景:“那就让往事随风散尽!让我们以赤诚之心——共同迎接那必将到来的……光辉未来吧!!”这“神棍”似的作派果然引来江澄不耐地抬头。
他皱着眉头甩开温蓁试图搭他肩膀的手,像拍掉什么脏东西:“你又犯了什么邪风?有病赶紧找大夫去!别在这儿碍事添乱!”温蓁立马收回手,鼓着腮帮子佯怒:“啧!我发现你真是冷酷无情!以后送你个雅号‘酷哥’!怎么样?酷哥,酷哥?”江澄横了她一眼,眼刀冷飕飕:“你活够了?”温蓁缩了缩脖子,立马认怂:“那……还是想活的。
”江澄:“……”休整了一日,众人灵力渐复。
午饭方歇,姑苏蓝氏几位执事长老便聚头商议,决定再叨扰云梦江氏一晚,翌日清晨启程返回云深不知处。
厅内的气氛沉闷而焦灼。
蓝启仁端坐上首,指节无意识地一下下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案上凉透的茶水映着他忧心忡忡的脸。
蓝曦臣踪迹全无,已失联多日!即便长老们心中隐约有数——他极可能是被那看似温和无害的金光瑶悄然扣下——但在确凿消息传回之前,这悬而未决的等待,如同钝刀子割肉,将担忧磨得越发清晰尖锐。
堂下几名年幼些的蓝氏弟子,更是坐立不安,不时偷眼望向主位的蓝启仁。
只能等。
这无力的现实,压在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