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发白。

    ICU的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滴声，那声音如同死神的低语。每一声都像一把无形的钩子，将我拉回无数个站在生死边缘的时刻——十年前那场手术，两年前那个孩子，还有更多我试图忘记的瞬间。

    小艾微微睁开眼睛，那双焦糖色的眼睛在病痛中依然透着异常的清澈。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林医生，熊熊说心脏上的按钮闪红光了。

    我愣了一下。这孩子总是这样，即使在重病中也保持着惊人的观察力。她说话的方式远比同龄孩子成熟，仿佛那双眼睛能看穿常人看不见的世界。

    俯身靠近她时，我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深深陷入玩具熊磨损的绒毛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忽然，熊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蓝光，但我眨眨眼，那光芒就消失了。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像一条无规律的山脉，在波峰与波谷间隐藏着生死的密码。

    先天性心脏病急性发作。我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定，手指在平板上飞速滑动，检查各项数据，心室间隔缺损区域扩大。需要立即手术。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种微微拖沓的右脚，是我十年来都无法忘记的节奏。转身时，陈明远已经站在门口，穿着深蓝色的手术服，眼神锐利如鹰。昏暗的灯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比我记忆中深刻。他没有寒暄，只是简单地说：我带了实验室的心率调节器。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十年的婚姻让我们之间保留着某种职业上的默契，即使感情早已如枯叶般凋零。他眼中闪过一丝我无法解读的情绪，太快了，没等我捕捉，就已经消失在专业的面具之下。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里有一圈淡淡的痕迹，曾经是我们婚戒的栖息地。相似的痕迹也存在于我的手指上，像一道无法完全愈合的伤疤，提醒着我们曾经拥有又失去的一切。

    手术室的灯光刺眼得像午夜的太阳。消毒剂的气味灼烧着鼻腔，汗水从我额头渗出，被帽子吸收。

    体外循环准备。我的声音平稳，手指却微微颤抖，像风中的树叶。心率监测器闪烁着警告：97。

    连接体外泵管的瞬间，小艾的血液开始流经透明的管道，鲜红的液体在人造心肺机的循环下奔涌。恍惚间，一幕幻影从眼前闪过——十年前同样的手术室，同样刺眼的灯光，同样的体外循环，但那时躺在手术台上的是另一个人。幻影持续不到一秒就消散了，却足以让我心跳加速，额头沁出更多汗珠。

    陈明远站在手术台对面，目光穿过口罩与我相遇。他递来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我们的指尖在器械交接时不小心相触，那短暂的接触像一束电流窜过我的手臂，一直传到心脏。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婚戒材质实验吗他低声问，声音被口罩模糊，但那双眼睛仍然专注于小艾敞开的胸腔。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仿佛被放大了，每一声都像敲在我的太阳穴上。滴——滴——滴。我的心跳与机器声形成某种诡异的共振，像是两个时空的对话。

    记忆突然翻涌而上——十年前，我们第一次合作手术的场景与此刻重叠。那时他手上的婚戒还闪着新婚的光泽，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戒面上那道几乎不可察觉的细纹。我们隔着手术台交换眼神，彼此的眼中还满溢着希望与信任。他眉头微蹙的样子，我专注的表情，所有细节都如同昨日。

    心率99。他轻声提醒，眼神没有离开手术区域。

    解剖刀划开皮肤的瞬间，小艾的血液从切口渗出，在灯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我小心地分离组织，暴露出心脏。苍白的心肌在我手下微微颤动，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鸟。消毒水与血液混合的气味充斥鼻腔，手术钳在泛着银光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