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哟,这不是沈昭仪么这冰天雪地的,还在这儿杵着呢她款款步下台阶,在我面前站定,垂下的眼睑遮不住那深藏的恶意。陛下正与本宫赏雪饮酒,没空见你。她刻意拉长了尾音,慵懒的腔调里包裹着最恶毒的羞辱,端皇后姐姐的东西,自然要配得上的人用。你她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呼啸的风雪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刻薄,如同冰锥扎进我的耳膜,赝品就是赝品,学得再像,骨子里终究是下贱胚子,也配肖想姐姐的步摇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起脚,狠狠踩在我撑在雪地上的手背上!尖利的鞋跟精准无比地碾过我纤细的手指!
呃——!猝不及防的剧痛让我闷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动弹不得!我猛地抬起头,所有的伪装在那一刻几乎崩裂!
就在这时,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萧承煜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殿外覆雪的松柏。殿内暖黄的灯火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深邃的目光扫过阶下,掠过容贵妃脸上那瞬间转换的、恰到好处的得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最后落在我被死死踩住、痛苦蜷缩的手上。
那眼神,无波无澜。
没有惊诧,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最微弱的情绪波动也无。他看见了。他什么都看见了。然后,他选择了漠视。
容贵妃显然也察觉到了皇帝的视线,非但没有松开脚,反而示威般地、微微加重了力道!一股更尖锐的痛楚从手背炸开!然而她的脸上,却已换上了一副柔婉无辜、甚至带着点委屈的神情,对着皇帝的方向娇声道:陛下,您瞧,沈昭仪跪在这里,手都冻僵了,臣妾好心扶她,她倒像是恼了臣妾呢。
萧承煜的目光终于动了动,从我惨白痛苦、布满冷汗的脸上移开,落在容贵妃身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穿透风雪传来:
够了。
两个字,平平淡淡。
却像一道无形的敕令,让容贵妃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她眼底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终究不敢违逆,讪讪地、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脚。
我的手指骤然一松!刺骨的疼痛和冰冷的麻木感瞬间席卷而上,几乎让我晕厥。我死死咬住下唇,才将那声痛呼咽了回去。我蜷缩起受伤的手,借着衣袖的遮掩,看到指关节处一片刺目的青紫,皮开肉绽,深深嵌入几道血痕,温热的血珠正缓慢渗出,滴落在身下洁白的雪上,晕开点点刺目的红梅。
萧承煜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身上。
沈昭仪,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椒房殿前喧哗失仪,顶撞贵妃。禁足兰栖宫,无朕旨意,不得擅出。
宣判落下,冰冷无情。他甚至不再看我一眼,转身,明黄的袍角在殿门内一闪,那沉重的朱红殿门便在他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殿内温暖的光线、靡靡的丝竹声,也隔绝了我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可笑的星火。
砰!
风雪更急了,疯狂地扑打在我的脸上、身上。容贵妃轻蔑地哼了一声,那声音清晰地刺入我的耳中。她扶着宫女的手,摇曳生姿地离去,发髻间那支赤金凤尾步摇在雪光中摇曳生姿,留下刺目的光晕,像是对我无声的嘲讽和胜利的宣告。
我慢慢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看着指节上狰狞的青紫与血痕,又缓缓将目光投向那紧闭的、象征着帝王无情与宠妃跋扈的椒房殿殿门。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星火彻底熄灭,只余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死寂。
姐姐,这深宫,比我想象的,更冷,更暗。但答应过你的,宁儿记得。活着,查清楚,报仇。
兰栖宫。
我裹着一件半旧的银狐斗篷,蜷缩在窗边一张硬邦邦的榻上。窗纸被风刮得噗噗作响,微弱的天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