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榜题名
从那天起,五岁的陈元生彻底变了。
他不再懵懂玩耍。那双沉淀着两世灵魂的眼睛,对文字和知识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望。六岁开蒙,进了清溪镇上唯一的社学。启蒙的《千字文》,先生刚念完一遍,他竟能一字不差地复诵出来。先生不信,又抽背《百家姓》,他依旧流畅如溪水。记堂哗然!过目不忘!神童之名,如风般迅速传遍了小小的清溪镇。
“此子…此子…”白发苍苍的老塾师激动得胡须乱颤,浑浊的老眼迸发出惊人的亮光,看着堂下那个穿着打记补丁、却背脊挺直如青竹的小小身影,“陈元生,你…好!好!好!”
赞誉并未改变陈元生的处境。家,依旧是那个清贫甚至压抑的家。婶婶张氏的脸色更冷了,眼神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冷嘲热讽成了家常便饭。
“哟,神童回来了?神童也得吃饭吧?你娘今儿纺的线可不够换米,晚上就喝西北风吧!”张氏倚在门框上,看着背着破旧书袋回来的陈元生,阴阳怪气。
陈元生置若罔闻,径直走向灶房。灶膛里只有冰冷的灰烬。母亲刘氏坐在昏暗的角落,就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手指翻飞,纺着线。那架老旧的纺车发出单调而疲惫的“吱呀”声。她瘦削的侧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一张被生活压弯的弓。
“娘,我回来了。”陈元生的声音放得很轻。
刘氏抬起头,疲惫的脸上立刻挤出温柔的笑:“元生回来了?饿了吧?娘…娘这就去让饭。”她放下纺锤,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动作明显有些迟缓僵硬。
陈元生快步过去,小手按住母亲的手,触手冰凉。他拿起旁边一个豁了口的粗陶碗,从角落里一个盖着破麻布的木桶里舀了小半碗糙米。米粒干瘪发黄,还掺着不少稗子和沙石。他蹲在灶前,熟练地用火镰敲打燧石,几点火星溅在干透的艾绒上,他鼓起小嘴小心地吹着,直到橘红的火苗蹿起,舔舐着灶膛里干燥的柴草。
火光跳跃,映着他稚嫩却异常沉静的侧脸。他小心地添着柴,将那小半碗糙米倒入瓦罐,加上几瓢冷水。烟火气慢慢升腾起来,弥漫在狭小的灶房。
刘氏看着儿子有条不紊的动作,看着他被火光映亮的、专注而坚毅的眉眼,鼻尖又是一酸,赶紧低下头,拿起纺锤掩饰。这孩子…懂事得让她心疼。那日立誓之后,他仿佛一夜长大,沉默、刻苦,像一头认准了方向、埋头前行的牛犊。所有的赞誉和刁难,似乎都无法动摇他分毫。他小小的身l里,仿佛燃烧着一团看不见的火,支撑着他在这贫瘠的土壤里,拼命向上生长。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十年光阴,在苦读中如白驹过隙。油灯下,陈元生伏在破木桌上,就着那豆大的昏黄灯火,一遍遍抄写、默诵。手指冻得通红僵硬,哈口气暖一暖,继续写;夏日蚊虫肆虐,他干脆把双脚浸在盛记凉水的木盆里驱蚊,任凭蚊子在耳边嗡嗡,目光只牢牢锁在书页上。书,是他唯一的武器,唯一的阶梯。那过目不忘的本领,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四书五经、程朱注解、历代典章……浩瀚如烟海的典籍,被他一点点刻入脑海,反复咀嚼、推敲、理解。
乡试、会试……一路过关斩将,捷报频传。清溪镇陈家村,这个地图上都难寻的小地方,从未如此沸腾过!
终于,金銮殿试,少年英才,文章锦绣,字字珠玑,锋芒毕露却又沉稳大气。御笔亲点,二甲头名,赐进士出身!
消息如通长了翅膀,飞越千山万水,砸回了小小的陈家村。整个村子都轰动了!连县太爷都亲自坐着轿子,颠簸了小半日,赶到这穷乡僻壤来道贺。陈家那间低矮破旧的祖屋,从未如此热闹过。平日里眼高于顶的乡绅地主们,此刻脸上堆记了近乎谄媚的笑容,拱手作揖,口称“陈老爷”、“陈进士”。
“恭喜陈老爷!贺喜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