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色鸢都
鸢都的纸鸢在春日里织成漫天云锦时,阮棠攥着玄祈的手,指尖的糖画正往下滴蜜。
她仰头望着那只绘着海棠的蝴蝶鸢,尾巴上的银铃与她腕间的相和,发出细碎的响——这是玄祈昨夜用魔息替她系上的,说“凡人的纸鸢要听主人的话,才不会飞走”。
“阿祈你看!那只燕子鸢的尾巴会发光!”她拽着他往摊位跑,发间的银簪随着步伐轻晃——那是魔宫婚印那日,他用自已的骨血凝成的海棠簪,此刻沾着鸢都的杨花,像落了片雪。
玄祈任由她拉着跑,掌心触到她指尖的茧——比在绣坊时又厚了些,是近日教他绣帕子磨的。
他盯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碎成六片的琉璃残片在铃舌上轻颤,像在呼应他藏在袖中的第七片——那是三日前,他从兄长的追兵身上夺来的,染着魔血的碎片。
“姑娘要画只什么?”糖画摊的张老头笑着舀起糖稀,铜勺在石板上划出流畅的弧线,“前日见你总盯着海棠纹样,今儿给你让只带露水的?”
阮棠刚要开口,忽然听见玄祈低笑一声,指尖替她拂开沾着糖稀的发丝:“她喜欢带露水的,还要在花心里……”他忽然凑近张老头,声音轻得像片雾,“藏颗小银珠,像她眼尾的泪。”
张老头手一抖,糖稀险些泼出。
阮棠脸红了,看见玄祈腕间的红绳上,不知何时多了颗银珠——正是她昨夜缝帕子时掉的,此刻混着她的乳牙、眼泪,在阳光下泛着微光。
“你又偷拿我的东西。”她佯装生气,指尖戳了戳他胸口的婚印——那朵用命魂火烙成的海棠,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发烫,“上次偷藏我的绣花针,这次偷银珠,下次是不是要把我整个人藏进魔宫?”
玄祈忽然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已心口:“小棠知道的,我早就想了。”他说这话时,暗红的眼瞳里映着她惊慌的脸,竟比鸢都的纸鸢还要亮,“只是你说要‘慢慢来’,要先学人间的规矩……”
话音未落,忽闻空中传来异响。
数十只纸鸢忽然偏离轨迹,尾翼上的魔纹泛起红光,像被无形的手拽着,朝阮棠聚来。
玄祈瞳孔骤缩,魔息在掌心凝成雾刃,却在看见她惊恐的眼神时,猛地散成星点——那些纸鸢的竹骨上,竟都刻着她绣在绷架上的海棠纹样。
“阿祈,这些纸鸢……”阮棠盯着悬在头顶的纸鸢群,看见每只鸢的腹下都缀着枚小铃铛,正是她教玄祈用魔息让的,“是不是你……”
“是我让人让的。”玄祈忽然掏出只巴掌大的蝴蝶鸢,蝶翼上的海棠用她的生魂血勾边,“鸢都的匠人说,纸鸢要沾着主人的气息才飞得稳。”
他忽然蹲下身,替她系紧绣鞋的带子,指尖触到她脚踝的红绳——那是他昨夜偷偷系的,说“凡人的姻缘要绑在脚上,才不会走散”,“我让他们把你的生魂香融进纸浆里,这样哪怕刮风下雨,它们也能护着你。”
阮棠愣住。她忽然想起这半月来,玄祈总在深夜出门,回来时指尖沾着木屑,却骗她说是“看星星”。
此刻看着漫天缀着海棠的纸鸢,她忽然明白,那些被他藏在绣坊后院的陶罐里,除了麻雀、桂花,还有无数张画记纸鸢纹样的草图——每一笔,都歪歪扭扭,却带着笨拙的认真。
“可是阿祈,你不该……”她指尖划过纸鸢上的生魂血纹,忽然听见街角传来惊呼,“匠人说,生魂香是凡人的根本,你这样让会让他们……”
话没说完,就被人群的尖叫打断。
玄祈忽然抱起她跃上屋顶,看见鸢都中央聚着上千个身着灰衣的人,每人手中都捧着绘着海棠的纸鸢,腕间系着与他相通的红绳——那是他从魔界带来的暗卫,用魔息幻化成的凡人模样。
“阿祈,他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