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
钟沅睫毛轻颤,缓缓睁眼打量四周。
雕花床的锦缎帷幔上,蠹虫蛀出星星点点的破洞。
她伸手轻扯被角,见盖在身上的被褥露出泛黄绸面,几缕发黄的棉絮从中飘出。
“此乃何处……”
钟沅艰难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有人带了哭腔,声音却含着欣喜。
话音未落,便有脚步声至床榻边。
“咳咳……
阿媛,你可是吓死娘亲了!”娘亲!想起方才娘亲惨死的画面,钟沅猛然坐起,脱口唤道:“娘亲!”床塌边坐的妇人温声安抚:“不怕,阿媛不怕。
”
说着便要轻拍她后背。
钟沅瞥见对方面容,猛地躲开:“你是何人!”她双眼通红,噙着泪水,直愣愣盯着眼前人。
这妇人身形瘦弱,面色蜡黄,一看便是久病多年的模样。
郑氏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阿媛,好似一只守护领地的狸奴,浑身毛发直竖,满目戒备。
“阿媛,你怎么了?我是娘亲啊。
”丫鬟在旁急道:“小姐,我是素秋呀!”“……”三日前,原武安侯嫡女现武安侯府落魄大房小姐褚媛一病不起。
请来的大夫诊过后言其体弱又逢连日阴雨,致寒邪侵体出现高热,便开了些退热药剂和补身体的药茶。
不想次日竟开始谵语,昨日更开始寒颤抽搐!幸而,小姐醒了。
虽瞧着似还在说胡话。
素秋伸手试了试她额头温度。
总算退了。
“这是何处……”
钟沅再次开口。
指尖忽然触到被褥下的硬物,掀开一看,却是醉月剑。
只是剑鞘上所嵌的稀罕玉石,已不知何时被何人扣去。
“小姐,此处是武安侯府,您是侯府小姐褚媛啊!”武安侯府!当真是天助我也!钟沅作势握住剑柄便想拔剑,然剑才出鞘半寸,忽然臂间乏力,坠在床上。
钟沅:“……”在夫人郑氏与丫鬟素秋眼中,这模样不过是褚媛往常厌见刀剑,随手推拒的架势。
这柄剑原是褚媛八岁时一位云游道士所赠。
彼时武安侯褚凛刚被削爵下狱,府中上下惊惶。
监察司抄家那日,褚媛年幼受了惊吓,高烧不退。
连请数位医者皆言难愈。
直至一落魄道士叩响侯府朱漆大门。
彼时老夫人健在,她疼惜孙女,便让道士一试。
那道士只说侯府小姐被鬼魂缠身,需将此剑置于枕边。
不想几日后,褚媛竟真醒了。
此次褚媛又遭高热,郑氏无奈之下,只得再将剑置于其床。
如今果然又化险为夷。
钟沅盯着握剑的手,指节瘦削,掌心光滑,分明是从未握过刀剑的模样。
她只觉上天开了个荒唐玩笑,赐她重生之机,又将她置于仇人府邸,却偏偏不给她报仇的气力。
“咳咳咳咳……”郑氏的咳嗽声惊破思绪。
既然天意要她隐忍,便暂且按兵不动,待来日气力攒够,定要手刃仇人。
钟沅压下眼底思绪,缓声开口:“母亲,阿沅已无大碍,您当多……”“咳咳……”“夫人!…小姐我马上去请大夫。
”素秋喊道。
“不妨事,我今日功课还未……
咳咳……”话未说完,郑氏已捂着帕子弯下腰缓不过气来。
---武义堂后身一间东耳房内,有人正在焚香祭拜。
“吾儿安息,娘亲必不让她顺遂!”半月前,武安侯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