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
平安了没有?”大姐又问。
她一愣,回神去摸衣兜。
才想起来,这身衣服不是她自己的。
“我手机……掉水里了。
”“那你家里人还不得急疯了!”大姐说着就把自己手机塞过来,“用我的打,快打。
”她拨了母亲的号码。
罗女士那边一接通,电话里就是哭声。
她一连问了她十几个问题,骂她人明明好好的,发什么卡什么密码,说玲子在家里陪她,街道办领导也来过,说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忆芝听着,轻声安慰着老妈,却仍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惊醒,还在努力地分辨着眼前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玲子接过电话,和罗女士一样,话都没说清楚,先哭了。
“忆芝……你吓死我们了!”“靳总到处找你,给我打过电话。
你单位他都联系了,你领导和我们说的……”听见他的名字,知道他在找她,她捏着手机,手心都是汗。
又拨了单位的电话报平安。
领导立时松了一口气,仍心有余悸,告诉她杨主任也安全,现在已在县城的安置点等待撤离。
她这才想起来问旁边的大姐,她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咱们呆的这个村啊,运气好,洪水提前拐了道,没遭灾。
就是路都塌了,外面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
““吃的,用的,都是村里人拿过来的。
我听村干部说,县里马上空投物资,让大家别担心。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
铺盖、睡垫、衣服,花色各异,不像是统一应急物资,而是家家户户翻出家底,匀给他们用的。
她忽然想起那条发不出去的信息。
她记得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错字还没改,手机就掉了。
玲子说他在到处找她。
他现在……知道她没事了吗?她拨了他的电话。
响了不到半声,那头就接了。
“喂?”他的声音哑着,没什么力气,像是心思根本不在电话上,又像是守着某个早该放弃的期待,连陌生号码都不得不接。
她握着手机,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靳明,我是忆芝。
”她轻声说。
听筒那头像是冻结了。
没有声音,只有呼吸声,极轻,像是不敢轻易出声,怕一出声,就会打碎什么幻象。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号码没错。
“靳明,是我。
我是忆芝,我没事。
”她抿着嘴,等他开口。
半晌,才听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是沙哑到低沉的声音,“你在哪?”他在办公室枯坐了一夜,清晨的时候才在沙发上躺了会儿。
一合上眼,脑子里的所有杂念就一起冲上来,像浪,一次比一次更高。
他怕等他最后一次看到她,会是一张失真的照片,或是一串冰冷的身体特征。
一上午他什么都没做,一直握着手机,呆坐着。
没人来找他,刘助理把当天的日程全部取消了。
九点多他来过一趟,放下早餐就走了。
桌上的饭还是温的,没人碰。
现在她的声音就在耳边。
熟悉,却像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
他太怕这只是幻听。
怕是脑子太久没收到她的消息,自己骗自己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听老人说过,至亲至爱的人在临行前,会来道个别。
他不敢应,怕他应了,就全都结束了。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