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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卡带在第23秒卡住,永远停留在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我捏着糖纸的手微微发抖——背面用铅笔写着极小的俄文,像一串等待破译的密码。

    那晚我在图书馆翻烂了《俄汉词典》,窗外的合欢树落下今年最后一片羽毛状红叶。

    台灯将放大镜的影子投在泛黄纸页上,普希金的诗句在1993年9月6日的月光下显形:

    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你,

    如同昙花一现的幻影,

    如同纯洁之美的精灵。

    走廊尽头的挂钟突然敲响十下,震得词典里夹着的蓝楹花标本簌簌发抖。

    我摸出抽屉里珍藏的航空信封,北京邮票厂1990年发行的天鹅邮票还缺最后一张。

    钢笔悬在信纸上许久,最终只画下两枚相碰的薄荷糖,在台灯下泛着冷冽的银光。

    第二章:单车后座的风

    暴雨来临时,梧桐絮正粘满青川中学的雕花铁门。

    我抱着作文比赛证书缩在单车后座,蓝格子裙摆卡进生锈的车链齿轮。

    顾怀南的白衬衫被风鼓成帆,后腰别着的Walkman随颠簸轻撞我的手腕,金属外壳还留着太阳晒过的余温。

    市图书馆往左还是右他的声音混在车铃里。

    我隔着衬衫数他脊背凸起的骨节,突然发现他校服领口缝着块靛蓝补丁,针脚细密如苏联地图上的国境线。

    雨点砸在柏油路上溅起银币大小的水花时,天空裂开道紫电。

    他猛蹬脚踏板的瞬间,耳机线蛇一般窜出衣兜,缠住我腕间的红绳——那是去年庙会求的平安符,此刻正随车把剧烈晃动,在暴雨中划出潦草的命运线。

    废弃锅炉房的铁门吱呀作响,铁锈簌簌落在我们交叠的影子上。

    他支起单车时,我瞥见后座垫子下压着半张泛黄的信纸——正是我上周夹在他物理作业本里的《红砖巷记事》。

    这里以前是校办工厂。他摘下滴水的眼镜,白衬衫紧贴后背显出蝴蝶骨的形状。

    我数着墙上褪色的安全生产标语,1991年的日历停在十月,印刷体数字9被烟头烫出焦痕。

    老锅炉突然发出空鸣,震落顶棚积蓄的雨水。

    我后退时踩到团绵软的东西——是窝刚出生的奶猫,正蜷缩在印着红星的火钳堆里。他蹲下身时,后颈发梢滴落的水珠渗进我凉鞋的搭扣。

    你看。他指着锅炉压力表,生锈的指针定格在红色警戒区,像不像地理课本上的本初子午线

    玻璃罩裂痕将我们的倒影切割成不规则的时区,他腕表上的莫斯科时间与我的北京时间相隔五个裂片。

    暴雨在铁皮屋顶敲出进行曲,我们靠着堆满旧教案的木箱分食薄荷糖。

    他突然从书包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齐码着盖邮戳的航空信封:你信里写的蓝楹花巷,是不是邮电局后面那个斜坡

    我喉咙里的薄荷糖突然呛进气管。

    那些未寄出的信,本该躺在北京笔友的抽屉里,此刻却在铁盒中按日期排列,每封都别着朵风干的蓝楹花。

    最底下那封的邮票位置,端正地贴着哈尔滨冰雪大世界的明信片。

    惊雷劈开云层的刹那,老锅炉的排气阀突然喷出蒸汽。

    他伸手拉我躲闪时,Walkman从裤袋滑落,磁带仓弹开的瞬间,陈慧娴的歌声混着电流声涌出: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我们同时去捡,指尖相触的瞬间,磁带已被雨水泡得发皱。

    他沾着机油的拇指抹过我的虎口,蓝墨水在皮肤上晕出小小的漩涡——正是上周打翻的那瓶英雄牌墨水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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