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所有的孤独、所有的疏离、所有的空虚,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地治愈了。
他拿起专业的单反相机,从不同的角度,将这幅完美的画面,拍摄下来,存入电脑,并以日期和陨石名称,郑重地命名、归档。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份与宇宙相连的、如同高潮般的巨大满足感,渐渐退去。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完成使命后的、淡淡的疲惫,以及……更加深刻的、喧嚣的寂静。
他将那块珍贵的切片,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真空的样品盒中,妥善保存。然后,他脱下实验服,走出了这间只属于他自己的“圣殿”,将门,在他身后,轻轻地锁上。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
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橘红色,也为整座寂静的小院,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落寞的金光。
林默走到槐树下的石桌旁坐下,为自己泡了一壶热茶。茶香袅袅,驱散了实验室里那股冰冷的金属气息。
他靠在石凳的靠背上,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完全放松的时刻。
然而,那份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空虚感,却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这就是他的宿命。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因为孤独,所以去狩猎。在狩猎和发现的过程中,获得与宇宙连接的、短暂的巨大满足。然后,当一切尘埃落定,那份满足感退去,更加深刻的孤独与空虚,便会卷土重来。
他就像一个中了毒瘾的瘾君子,需要不断地,去寻找下一次的、更刺激、更宏大的“狩猎”,来为自己注射那短暂的、能对抗虚无的“吗啡”。
他知道,为了填补此刻心中的这个空洞,他的大脑,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去搜寻下一个,更伟大的目标。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破了他脑中的寂静。
他睁开眼睛,眼中,再次燃起了那团熟悉的、名为“渴望”的火焰。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台加密的平板电脑。他没有去看那些天文资讯,也没有去浏览那些陨石交易的网站。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只有几张高分辨率的照片。
照片上,是那份被他偷偷从博物馆里拍下来的、关于“天火”的、清代的故纸手卷。
他看着那泛黄纸张上,力透纸背的、充满了敬畏与恐惧的文字。
“……有巨火自目中坠,其色赤金,尾长百丈……火坠于内陆密林,光焰顿敛。然大地之震颤,如地龙翻身,持续一炷香方止……”
林默的呼吸,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他关掉电脑,抬起头,望向那片正在被暮色一点点吞噬的、深邃的夜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穿过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位于南洋的、充满了未知与危险的、古老的热带雨林之中。
他知道,只有那块传说中的、被当地人称为“神弃之物”的“天火”,那块可能承载着更宏大、更本源的宇宙秘密的、终极的陨石,才能真正地,填补他此刻心中的空虚。
才能,让他那颗早已对凡俗世界感到厌倦的、孤独的灵魂,得到最终的、真正的安宁。
那不是一次普通的狩猎。
那将是一场,宿命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