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声,沈砚舟崩溃的哀嚎,交织在一起。
像一场荒诞至极、又惨烈无比的噩梦。
我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
看着这个……我失散多年、却对我百般折磨的亲哥哥,此刻在我面前彻底崩溃的模样。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失去意识前,我仿佛又看到了福利院那棵老槐树。
树洞里,藏着我们最珍贵的玻璃弹珠。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
哥哥牵着我,笑容明亮。
晚晚别怕,哥哥在呢。
哥哥会永远保护晚晚。
……
再次醒来,是在一片刺目的白光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我猛地睁开眼,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带着灭顶的窒息感。
晚晚!你醒了!林棠焦急的脸出现在眼前,眼睛红肿。
孩子……我声音嘶哑干裂。
孩子没事!在保温箱里观察呢,医生说很健康!林棠赶紧握住我的手,你吓死我了!突然就大出血晕过去……
大出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平坦下去的肚子。
他呢我问,声音冷得像冰。
林棠自然知道我问的是谁,脸色变得极其复杂,带着愤怒和后怕:他……沈砚舟……他在你抢救的时候,像疯了一样!差点把院长办公室砸了!逼着全院最好的医生都过来……后来你脱离危险了,他就……他就一直跪在你病房外面……
跪
沈砚舟
那个永远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的沈砚舟
荒谬感再次袭来。
让他滚。我闭上眼,只觉得疲惫深入骨髓。
他……他听不见的……林棠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恐惧,他好像……整个人都垮了。跪在那里,谁拉也不起来,像尊石像……嘴里……就反复念叨着‘对不起’……
接下来的几天,我拒绝见任何人。
除了林棠和医生护士。
沈砚舟真的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
但林棠告诉我,他就一直跪在我病房外的走廊尽头。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像个赎罪的囚徒。
医院的院长、主任轮番来劝,甚至惊动了镇上的领导,他都无动于衷。
沈砚舟这三个字代表的权势,在这偏远小镇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却撼动不了他那颗被悔恨彻底碾碎的心。
我麻木地听着。
心口那块地方,空荡荡的,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恨。
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几天后,我可以下床了。
林棠扶着我去新生儿科看孩子。
隔着保温箱的玻璃,看着里面那个小小的、睡得香甜的生命。
他那么小,那么纯净,与这肮脏混乱的一切都无关。
他是我唯一的救赎。
宝宝……我轻声呢喃,指尖隔着玻璃描绘着他的轮廓。
晚晚,林棠小声说,孩子……还没取名字呢。
名字……
我沉默地看着那张恬静的小脸。
就叫……江念安吧。我轻轻说,念念不忘,平安喜乐。
不姓沈。
只姓江。
我的江。
走出新生儿科,林棠扶着我慢慢往回走。
在走廊的转角。
我看到了他。
沈砚舟。
或者说,江舟。
他依旧跪在那里。
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