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卡片边缘已经起毛,显然经常被使用。电子屏上滚动着16号
程雅的名字,我盯着那个雅字看了很久,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阵空白——那是宠溺我的外婆为我取的小名,除了曾经的家人,几乎没有外人知道。
程小姐护士推开门,我下意识站起来迎了过去,以为是病患有事找我,才要开口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走廊外面飘进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病患喷涂的某种花露水气息,这让我想起程真总是酷爱在手腕上喷上那些祖马龙蓝风铃。
您上次的活检结果出来了。医生推了推眼镜,电脑屏幕反光遮住了她的眼神,HPV16型阳性,但TCT检查正常,建议找时间来做活检。
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医生把检查单转过来,患者信息栏赫然印着程真的照片,姓名却是程雅。最下方的医生签名龙飞凤舞,但我认得出那个张字——慈爱疗养院的张主任,我的顶头上司。
程小姐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喉咙干得发紧,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医生瞥了我一眼,皱着眉头看向电脑:系统显示您上次就诊是3月15日,自述月经周期28天,末次月经2月20日。她突然压低声音,关于您咨询的代孕事宜,我们医院绝对不参与任何……
我逃也似地冲出诊室,在卫生间的洗脸池里连刷几捧凉水。我抬头望向镜子的时候,只看到我的脸色惨白,和程真留下的那管涂抹在我嘴唇上的迪奥999口红形成刺眼对比。那管口红直到现在仍旧揣在我衣服口袋里,旋开底部,就能看到哪一行刻着的小字:给穗穗的生日礼物——2005.5.20。
可2005年我生日那天,明明因为腮腺炎住院,根本就没人来探视。
手机震动,朋友发来微信: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和程真身份证号对应的人2005年就已经死了,殁年5岁,死因火灾。
我拧开水龙头捞起一些凉水浇到自己头上,拼命想让自己清醒,抬头时却发现打湿的镜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用口红画的小字:
你是我,我是你
水珠正顺着字迹蜿蜒而下,像一行血泪。我惊恐地后退,撞到身后放置在墙边的保洁推车。车上悬空的消毒液瓶子顷刻翻倒,液体泼洒而出,在地面形成一小滩淡黄色的水洼。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水洼里映出两张几乎相同的脸——只不过一张在哭,另一张却在笑。
回到疗养院,我径直去了档案室。管理档案的老赵正在刷着小视频头也没抬,钥匙就挂在墙钉上。2005年的病历册早就积满了厚厚一层灰,翻到6月那页时,一张照片映入了我的眼帘。
照片上是两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并肩坐在疗养院老楼前的台阶上。左边的孩子左手小拇指不自然地弯曲着,右边孩子膝盖上有道T形疤痕——那是我小时候摔在碎玻璃上留下的。照片背面印着标准的病历编号,但患者姓名栏被墨水涂黑了,只能依稀辨认出模糊的双胎两个字。
找什么呢正在我想的出神时,张主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慌忙将照片塞进口袋,转身时却不小心撞翻了一旁的档案架。那些泛黄的纸页如同雪花般散落,其中一些正好飘到她脚下。
张主任弯腰捡起那张纸,我清楚地看到在那一瞬间,她的手指在发抖。那是一份2005年的用药记录,患者姓名处写着林穗程雅,药物名称栏赫然印着记忆干扰剂。
这是什么我紧盯着张主任手中的纸张,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却像一段生锈的铰链。
张主任几乎是闭着眼睛,她长长地叹了口气,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用力之深以至于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穗穗,有些事情不要过多的去追问。那个程真……她的话声被突然响起的火警铃打断。
B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