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荒凉的劳改农场。
消息传回靠山村,又是一阵唏嘘和唾骂。
十五年,在那个年代,几乎等同于大半辈子交代了。
秀芹伤透了心,也彻底看透了。
她拿着判决书,在爹妈的陪同下,干净利落地和刘德柱离了婚。
她是个有主见的女人,没有选择留在靠山村这个伤心地。
她娘家在邻县有点关系,没多久,她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差点要了她命、也让她看尽人性丑恶的地方。
临走前,她特意找到我,深深鞠了一躬,红着眼圈说:
长海大哥,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条命就交代了,还落个不清不白…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刘德柱锒铛入狱,秀芹远走他乡,大翠成了这场丑闻风暴中唯一留在原地的活靶子。
村民们积压的怒火和鄙夷,几乎全部倾泻到了她一个人身上。
她爹娘,在得知真相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爹当着全村人的面,用旱烟杆狠狠抽了她几下,老泪纵横地宣布:
我没这个丢人现眼的闺女!以后她是死是活,跟我们老张家没关系!
家门,对她彻底关闭了。
走在村里,以前那些热情打招呼的大娘大婶,现在要么装作看不见,要么直接朝地上啐一口唾沫。
小孩子不懂事,跟在她后面扔石子,唱顺口溜:
大翠大翠不要脸,偷人养汉害亲汉!
她成了靠山村行走的耻辱柱。
以前家里地里的活,我父母或者雇人总能帮衬些。
现在,父母也因这事气得抬不起头,对我心疼又愧疚,对大翠则只剩下厌恶和恨意,断绝了一切来往。
她一个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分到的那点薄田,侍弄起来异常吃力。
最难熬的是冬天。
以前家里柴火垛堆得老高,炕烧得滚烫。
现在,没人帮她砍柴,她只能自己去后山拾些枯枝烂叶。
短短几年光景,曾经那个皮肤白皙、笑容甜美、让全村小伙子惦记的大翠,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眼神躲闪、衣着破旧。
不到三十却仿佛四十岁的妇人。
村里关于我的消息,却像春风一样,不断吹进她冰冷破败的小屋。
我彻底搬离了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家,在水泵房附近自己搭了个结实的小屋,一门心思扑在搞生产上。
父母把家底都给了我,加上我肯吃苦,脑子也活络,不再局限于种地。
我先是承包了村里的鱼塘,后来又看准了城里搞建设需要砖瓦,东拼西凑,在河滩边建起了一座小砖窑。
没日没夜地干,带着几个同样肯吃苦的后生。
硬是把小砖窑经营得红红火火。
不过几年功夫,长海砖厂的名号在十里八乡都叫响了。
我成了名副其实的李老板。
新盖了气派的砖瓦房,买了村里第一辆崭新的幸福牌摩托车。
媒人又开始踏破门槛,介绍的对象条件一个比一个好。
6
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啊…
大翠无数次在空荡破败的屋子里喃喃自语,眼泪流干又流。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信了刘德柱那个挨千刀的鬼话…什么带我走…什么好日子…全是骗人的!全是害我的!
她恨刘德柱的欺骗和狠毒,更恨自己的愚蠢和贪婪。
她开始幻想,如果当初安分守己跟我过日子,现在坐在明亮温暖的新房里,被人尊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