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声老板娘的,就该是她。
她开始偷偷关注我的一切,打听我的消息。
听说我虽然事业有成,但一直没再娶,心里那点死灰,竟又隐隐地复燃起一丝微弱的火星。
他心里…是不是…还有我
他以前那么喜欢我…对我那么好…他心软…他重情义…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她开始刻意在我可能出现的地方偶遇。
有时是村口的小卖部,有时是通往砖厂的土路旁。
她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尽可能干净些,低着头,却又在我经过时,飞快地抬起眼,投来一瞥。
那眼神里,混杂着羞愧、哀求、期盼,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习惯性的楚楚可怜。
起初,我视而不见。
但她不死心。
一个深秋的下午,阴雨绵绵。
我开着新买的、用来拉砖的小四轮拖拉机从镇上回来,车斗里装着给工人的劳保用品。
快到村口时,远远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撑着把破伞,孤零零地站在泥泞的路边,正是大翠。
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裳,勾勒出更加瘦削的身形,她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残缺的右手紧紧攥着伞柄。
看到我的车,她没有再躲闪,反而向前迈了一步,直接挡在了路中间。
我皱了皱眉,踩下刹车。
拖拉机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引擎突突地响着。
她抬起头,雨水顺着她枯黄的发丝流下,流过她布满细纹和憔悴的脸。
那双曾经像藏着星星、如今却只剩下浑浊和疲惫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驾驶室里的我,嘴唇哆嗦着,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
长…长海哥…
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雨声和引擎声淹没,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小心翼翼的讨好。
…回…回来了下雨…路滑…慢点开…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她的身影在模糊的雨幕中显得那么卑微又可怜。
见我不语,她眼中的哀求更甚。
她往前又挪了一小步,几乎要碰到拖拉机的保险杠,仰着脸,泪水混着雨水滑落:
长海哥…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看我遭报应了…这些年…我过得…过得生不如死啊…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肩膀剧烈地抖动:
刘德柱那个畜生…他毁了我!…长海哥…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的…是我瞎了眼…是我猪狗不如…
她说着,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泥泞不堪的路中央!
冰冷的泥水瞬间浸透了她的裤腿。
长海哥!你打我骂我都行!…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吧!
她哭嚎着,在泥水里对着拖拉机磕头,肮脏的泥浆沾满了她的额头和头发。
咱…咱复婚吧!我以后当牛做马伺候你!我给你生儿育女!我再也不糊涂了!长海哥!你看在看在我们以前夫妻一场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求求你了!
凄厉的哭求声在冷雨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绝望。
她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是曾经被她亲手斩断的。
拖拉机驾驶室里,我握紧了冰冷的方向盘。
雨刮器单调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清晰的视野,又迅速被雨水模糊。
眼前这个在泥泞中卑微磕头的女人,和记忆中那个婚礼上娇羞美丽、洞房里手持剪刀誓死捍卫清白、后来与情夫翻云覆雨构陷于我的身影,重重叠叠,扭曲成一幅荒诞而悲凉的图景。
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