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冰冷地刺向他,你看看我!钱长林!除了这一身麻烦,这一摊烂泥一样的人生,我还能给你什么万芊芊她爸是开厂的!她能帮你!出国!深造!前程无量!你跟着我耗什么陪我在这口泥坑里打滚吗!
我不需要她的什么狗屁前程!我只要你……
可我需要!方小慧尖叫起来,声音撕裂在潮湿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刺耳的绝望,我需要你别再管我了!我需要我爹能醒过来!我需要这该死的债能消停!我需要……需要喘一口气……喊到最后,她的声音陡然弱了下去,变成了崩溃的低泣,身体筛糠一样抖着,钱长林……算我求你了……你……走吧……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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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长林死死盯住她湿漉漉、布满泪痕和雨水的脸,胸口剧烈起伏,那里面的火像被这冷雨浇得只剩了呛人的浓烟,闷痛得说不出话来。最终,他死死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攥紧,像一只困兽般猛地狠狠一砸旁边的锈蚀篮球架,哐!一声巨响在雨幕中沉闷地荡开,铁屑簌簌落下,几点浑浊的锈水和雨水混流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崩溃的样子,脚步带着压抑不住的狂怒,踉跄着冲进了越来越密的雨帘深处,很快被灰白色的水雾吞噬。
5、
万芊芊的话像淬毒的种子,在钱长林的父母心里迅速扎根、发芽、开出了名为恐惧和算计的毒花。他们看着儿子一日比一日沉默,看着他每次回来时身上那股沉郁得化不开的阴冷气息,看着他眼底日渐鲜明的红血丝和挥之不去的疲惫,那压抑的恐惧终于冲破了临界点,爆发出尖锐的争吵与哀求。
长林!钱母的声音带上了尖锐的哭腔,在狭小拥挤的客厅里回荡,砸在墙壁上又被反弹回来,你就听爸妈一句劝!那是个无底洞!方家现在就是个火坑!方小慧再好,可她爹那样子,一辈子都好不了!你跟她们家耗,你是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钱长林只是低头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他用粗粝的抹布一遍遍擦拭着自己那双沾了泥土、为打工准备的运动鞋的橡胶边缘,力道之大,几乎要擦掉一层胶皮。沉默就是他最坚硬冰冷的铠甲。
父亲钱建国猛地拍在茶几上,震得桌上掉了漆的烟灰缸跳了一下:你是铁了心了拿你爹妈当空气我们供你读书不容易!你自己看看为了那个方小慧,你最近成绩落了多少!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你以后拿什么养活她和她那个疯爹!
我的事,我自己扛!钱长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固执,没动家里一分钱!她家的事……我认!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像是从心窝子里硬剜出来,带着血丝。
就在这时,客厅墙角小柜子上那个老式电话座机的铃尖利地响了起来,急促而惊心。钱母抹着眼泪,走过去,哑着嗓子接起。听筒里的声音清晰地透出来,带着一种突兀而冰冷的沉痛:……大哥,是我……老屋打来的……爸……刚才……喘不上气……走了……
哐当!钱长林手里的运动鞋重重砸在地面上。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像是被瞬间抽干,连同刚才那僵硬的固执,一起褪得干干净净。他茫然地看着母亲骤然煞白的脸和无声滚落的眼泪,那个噩耗像一只冰冷的铁锤,猝不及防地砸碎了他所有试图支撑起来的坚硬外壳。
他扶着椅背站起来,脚步虚浮,踉跄着走向角落的电话机。
医院病房那惨白的光线和消毒水味已经足够冰冷,但爷爷留下的那封亲笔信,是另一把淬火的刀,字字滚烫,烫得钱长林指尖都在抽搐。老人颤抖的笔迹在信纸上格外清晰:……留给长林……去大学……读书、吃饭、穿衣……别太苦……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刺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病房外昏暗阴冷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