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蹭过我袖口的绣纹,白芷今晚该动手了。
我点头。
那姑娘上回在顾家祠堂哭着说齐王府的雪有多冷时,我便往她腕间塞了块暖玉——比顾夫人给的金镯子热乎。
齐王府的灯笼红得瘆人。
我跨进门槛时,齐明轩正倚着廊柱笑,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的蟒纹像活了似的,顾姑娘可算来了。
厅里坐满了朝臣家眷。
我在主位下首落座,茶盏刚端起,齐明轩的声音就裹着酒气扑过来:顾姑娘如今脱了顾家,不如......他手指敲了敲自己身边的空位,归了本王本王给你最好的。
满厅抽气声。
顾婉柔捏着帕子的手青筋直跳——她上回在赏花宴抢我未婚夫时,也是这副模样。
我放下茶盏,笑得清浅:王爷说笑了。我如今自由得很,怎会再钻笼子
话音未落,扑通一声。
白芷从屏风后冲出来,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王爷逼死侧妃!前年冬月,柳侧妃不肯喝避子汤,您让人把她扔进冰湖......她撩起衣袖,胳膊上紫青的指痕像条蛇,这是上个月您掐的,就因我不肯给顾姑娘的茶里下迷药!
齐明轩的茶盏咔地裂了。
他猛地站起来,腰间玉佩撞在桌角,谁教你的!
我盯着他发颤的指尖——和上一世他举着鞭子时一模一样。
可这一回,我没躲。
厅门哐当被撞开。
容时立在月光里,手中密档哗啦展开,陛下命我彻查齐王府旧案。他扫过满座震惊的脸,柳侧妃的验尸记录在御医署,冰湖捞起的金步摇在司礼监,连当夜抬尸的太监,此刻正在刑部候审。
齐明轩的手摸向腰间的剑。
裴清突然挡在我面前,腰间刑部令牌闪着冷光:王爷若要动武,莫怪在下以抗旨论处。
我站起身,裙角扫过白芷发颤的肩。
经过齐明轩时,他攥住我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敢......
松手。容时的声音像淬了冰。
他扣住齐明轩的手腕往上一拧,密档啪地拍在他胸口,顾姑娘说过,她不是谁的囚徒。我跟着容时往门外走,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还有齐明轩近乎癫狂的吼:顾晚棠!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过的。我转头看容时,月光落进他眼底,上一世也说过。
容时脚步顿了顿,反手握住我的手。
他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茧,暖得烫人:这一世,我在。
回府时李嬷嬷正守在院门口,灯笼映得她眼角的皱纹泛着暖光。
见我回来,她搓了搓手,欲言又止:姑娘,老奴今日收拾库房,翻出......
明日再说。我拍了拍她手背,先去歇着。
她点头退下,我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我手说的话:若有难处,找定北侯府......
容时的披风突然罩在我肩上。
他低头替我系好带子,声音轻得像片羽毛:想什么
没什么。我仰头笑,就是觉得,这月亮比上一世圆。
第7章
第二日天刚亮,李嬷嬷就端着药碗进了屋。
我接过药盏时,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一按——这是母亲还在时,我们母女间才有的暗号。
姑娘,她关紧门,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昨儿收拾库房,翻出夫人当年的妆匣。最底下压着封旧信,是定北侯夫人写的。
我手一抖,药汁溅在青衫上。
油布包展开时,霉味混着淡淡沉水香钻出来。
信纸上的字迹已经发脆,却还是能认出是母亲的小楷:与阿柔(定北侯夫人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