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七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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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没散尽,梁志远已经蹲在牛棚拌饲料了。
草料混着豆饼的香气漫进窗棂,我望着他军装后襟结霜的汗渍,突然想起上一世周大勇此刻正躺在炕上吆喝我端洗脚水。
“再加点盐。”
梁志远突然出声,惊得我差点摔了搪瓷缸。
他沾着草屑的睫毛颤了颤,声音闷在口罩里:“《牲畜饲养手册》第32页,钠元素能预防牛犊软骨病。”
我这才注意到墙角木箱上摞着泛黄的农技书,最底下那本《兽医临床手册》的书脊都快翻烂了。
上一世他替我收尸时,箱子里装的都是给我攒的粮票布票。
“公社要来检查产房了!”
王会计的破锣嗓吓得母牛直刨蹄子。
梁志远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沾着牛粪的胶靴碾碎地上的冰碴:“产房还没消毒,劳驾去东头牛棚。”
王会计的三角眼在我身上剜了两圈,突然嗤笑:“梁志远,你当兵时脑子让炮弹崩了?娶个娇滴滴的知青能干啥?喂牛不如养鸡!”
竹扫帚“啪”地一下砸在了牛槽上。
“我媳妇的手是捧书的。”
梁志远拎着铁锹往粪堆里戳,青筋顺着小臂爬上脖颈,“王叔要是眼红我们夫妻同心,不如回家让婶子教你认字?”
我憋着笑往灶膛添柴火,忽然瞥见梁志远往饲料槽里撒了把褐色粉末。
“这是......”
“麦麸。”
他红着脸别过头,“老牛怀孕费气血,你每天晌午喂它这个。”
铁锅里熬的小米粥咕嘟冒泡,我搅着勺子愣住了。
哪家牲口坐月子要吃红糖麦麸粥?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夜,我被牛棚的响动惊醒。
梁志远跪在干草堆里,袖口挽到肘间,血水顺着小臂滴成串珠。
难产的母牛喘着粗气,胎衣半挂在产道外,小牛犊的蹄子卡在骨盆处要命地打颤。
“去喊兽医!”
他额角爆出青筋,胳膊已经探进牛腹半截。
我踩着积雪往公社卫生所狂奔,北风像刀子似的往肺里扎。
上一世,周大勇打断我肋骨时,我也这样光脚跑过三里地。
只不过,那次是逃命,这次是救命。
老兽医叼着烟斗直摆手:“这牛本来就要淘汰,费那劲干啥?”
我抄起门后的铁钎抵住他药柜:“要么现在跟我走,要么我告你破坏集体财产!”
牛棚里腥气扑鼻。
梁志远的白衬衣浸成了大红色,指尖被牛齿咬得血肉模糊,却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托住牛犊的头。
老兽医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搭进去半条命啊!”
“用麻绳套住犊子前腿。”
梁志远哑着嗓子指挥,“三、二、一......拽!”
我死死抱住母牛抽搐的脖颈,温热的血喷了满脸。
当小牛湿漉漉的脑袋滑出来时,梁志远整个人栽进草堆,手心还攥着半截扯断的脐带。
天亮后,他倚着草垛给我看染血的笔记本。
歪歪扭扭的铅笔字爬满纸页:“1月5日,曼玲盯着供销社的奶糖看了三眼,1月7日,曼玲搓手哈气二十七次,要买新棉手套,1月12日......”
“去年冬天就开始攒了。”
他喉结动了动,“想着提亲时,总不能让你受委屈。”
我捏着那张夹在扉页的奶粉票,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总吃掺麸皮的窝头了,因为这张票够换三十斤的白面。
正月十五闹红火那天,我当着全村的面掀了陪嫁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