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出新生
大勇的拳头比翻书声还勤,唯有这些知识是打不走的。
“书上看的。”
我抽回手往真空泵抹黄油。
梁志远的眸子在晨雾里闪了闪,忽然把俄文说明书撕成两半,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拼音注释。
腊月二十三祭灶王,第一车奶粉终于灌装完毕。
梁志远踩着缝纫机给玻璃瓶勾棉布套,针脚歪得能绊死牛。
“印个商标吧。”
我蘸着蓝墨水在瓶身描样,“志远牌,怎么样?”
他手一抖扎中指尖,血珠沁进白布:“用你名字,玲牌。”
“俗气。”
“那叫朝阳牌。”
“更俗。”
我们笑闹着滚进棉布堆时,供销社主任突然闯了进来。
他脑门挂着汗珠,公文包拍得玻璃瓶叮当响:“赶紧停工!有人举报你们用嗖奶糊弄群众!”
化验单甩在桌面的瞬间,我嗅到一股熟悉的腐臭味。
奶瓶边缘的霉斑,分明是被人后抹的。
梁志远愤怒地说:“昨晚十点灌装,今早八点就长毛?”
主任的金鱼眼鼓了鼓,突然压低声音:“年轻人别较真,赔五千块这事就过了。”
我盯着他公文包缝隙露出的半截中华烟,忽然笑出声:“您这包真皮的吧?供销社工资够买三头牛了。”
梁志远突然拽着我往外冲。
北风卷着雪花往领口钻,他军大衣裹住我时,我听见他后槽牙摩擦的响动:“化验科老刘退伍前是我部下。”
试管在离心机里旋转时,老刘的秃脑门沁出汗珠:“菌落超标二十倍,但霉菌是青贮饲料里没有的灰黄曲霉。”
梁志远的枪茧摩挲着培养皿:“能查出来源吗?”
“像是......”
老刘的镜片闪过冷光,“像是从医院废弃物里提取的。”
我们踹开主任家门时,五箱未拆封的志远牌奶粉堆在墙角,何花翘着腿嗑瓜子:“呦,上门讨饭了?”
梁志远的铡刀劈开了电视柜,主任跪着掏出个账本:“是她!是何花从县医院搞的霉菌!”
何花镶金牙的嘴还没合拢,梁志远已经用麻绳把她捆成粽子:“去年你往我家扔死老鼠的账还没算呢。”
押送何花去公社时,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丁曼玲!你生儿子没屁眼!”
梁志远突然回头,笑得灿烂:“借你吉言,我媳妇怀的龙凤胎。”
我脚下一滑差点栽进雪堆。
他稳稳托住我的腰,手心隔着棉袄烫人:“昨晚你说梦话,想要闺女眼睛像我。”
我掐他胳膊的手突然发软。
上一世小产那晚,我确实哭着说想要个眼睛像他的孩子。
晒谷场庆功宴那晚,梁志远醉得抱着电线杆唱军歌。
我扶着他在油菜花田踉跄,他突然从军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
“在县里看见的。”
他抖着手打开盒盖,银镯子上的小铃铛叮咚作响,“售货员说......说孕妇戴这个,孩子聪明。”
夜风掠过花田,吹散他带着酒气的呢喃:“媳妇,咱们的奶粉要卖到全国去......”
远处传来新生牛犊的呜咽,我把他滚烫的额头按在肩窝:“嗯,还要卖到能听钢琴曲的地方。”
7
牛场飘着青贮饲料的酸香时,周大勇从劳改队逃了出来。
那天晚上,我被热浪呛醒时,火光已经舔上了牛棚的茅草顶。
梁志远抄起铁锨往火堆扬土,“带朝阳先走!去河边!”
热浪卷着火星子往脸上扑,我拽着缰绳的手被烫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