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出新生
水泡。
小牛犊惊惶的嘶鸣中,忽然传来熟悉的狞笑:“丁曼玲!老子来给你暖炕了!”
周大勇眼里映着火光,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他挥舞的汽油瓶擦着我耳际飞过,在草垛上炸开冲天烈焰。
“往东边山坡跑!”
梁志远用湿棉被裹住我,转身冲进火海。
我望着他消失在浓烟里的背影,突然想起上一世殡仪馆里,这具身躯是如何为我挡下所有流言蜚语。
汽油浇在配电箱上的瞬间,我抡起劈柴斧砍断围栏。
受惊的牛群撞开周大勇,蹄子踏碎了他手中的打火机。
“贱人!”
他瘸着腿扑来,“要不是你举报,老子能在劳改队被戳瞎眼?”
这时,我摸到腰间的斧柄。
“这斧头。”
我反手劈向他脚踝,“是剁牛骨头的!”
惨叫声撕破了夜空。
周大勇瘫在血泊里抽搐时,梁志远牵着种牛从火场逃了出来。
他后背的棉衣烧成炭壳,身后的母牛却连毛都没焦一根。
“媳妇,你伤着没......”
话音刚落,他突然整栽进我怀里。
我撕开衬衫给他包扎,布条刚碰到伤口就被血浸透。
第二天早上,梁志远在卫生所的病床上睁了眼。
他刚坐起来,老支书就抱着捐款箱走了进来:“乡亲们凑了二百斤粮票......”
梁志远突然从枕下摸出存折:“盖新牛棚的钱,早备下了。”
我翻开存折愣住了。
每月20号定期存入五块钱,备注栏清一色写着“给曼玲买糖”。
从结婚那日到爆炸前夜,整整七十八笔,一分不少。
“原本想攒到金婚......”
他耳尖泛红地别过头,“给你打金镯子。”
我摩挲着存折上的蓝墨水字迹,忽然把怀孕的诊断书拍在他胸口:“这笔钱,留着给闺女打长命锁吧。”
梁志远瞪大眼睛,突然扯掉输液管蹦下床:“我去把西头那间房收拾出来!”
护士举着针头追到门口:“伤员不能乱动!”
我望着他瘸腿蹦跶的背影,忽然笑出了眼泪。
8
朝阳舔着奶瓶上的商标时,梁志远正踩着梯子挂“志远乳业”的招牌。
铁皮招牌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摸着隆起的小腹仰头喊:“往左挪半寸!”
他军装袖口挽到肘间,后背的烧伤疤被晒成深褐色,却不妨碍手臂肌肉绷出流畅的弧线:“媳妇,这字够不够大?”
“再大点。”
我笑着往嘴里塞酸梅,“省得何花装瞎看不见。”
最后一枚铆钉砸进墙体的瞬间,卡车轰鸣碾过村口的土路。
十头黑白花奶牛隔着栅栏张望,湿漉漉的鼻尖抵着铁栏喷白气。
“荷兰种牛!”
老兽医的烟斗惊掉在地,“这得多少外汇券?”
梁志远跳下梯子接我手里的饲料桶,指腹蹭过我虎口的茧:“托战友换的,说是胎教音乐用得上。”
我望着奶牛耳朵上崭新的电子耳标,突然想起上一世在电视里见过的机械化牧场。
这一世,我们竟真走到了这一步。
挤奶站试运行那日,何花蓬头垢面地蹲在河沿。
她镶金牙的嘴缺了两颗,见到我就啐:“克夫相!带着野种逞威风!”
梁志远的扳手砸在了输奶管上:“再吠一句,老子把你镶的牙一颗颗撬下来喂狗。”
何花连滚带爬逃走时,我盯着她跛脚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