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固执地认为自已被选入刑警队是陈大明尚未意识到的一个错误,一旦他提出,师父便会恍然大悟,重新将他踢回到随大流的队列中……
二人跟随监狱长穿过走廊,来到办公室。监狱长从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摸出一盒录像带,塞入录像机里。雪花点在电视屏幕上闪烁之后,画面出现。一间镶有单向玻璃的空房间,正中间放着一张床,床头伸展出两部分,像是长了双翅膀,床的脚部和延展出去的手臂部分别装有束缚肢体用的皮带。那是注射死刑用的刑床。两名法警把一个又高又壮的黑人囚犯带到房间里,用皮带束缚住他的手脚,一个穿黑袍的神父走到刑床前,手按囚犯额头告解。单向玻璃另一边,死囚的亲属跟随着低下头,轻声忏悔着。告解完毕之后,刑房门打开,法医进来,用酒精棉消毒,将针头扎入死囚犯肘部静脉,把第一支针剂注入了他的身体,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监狱长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死囚的面部,屏幕上的黑白颗粒呈现出一种粗粝的艺术感,死者平静无声的表情让冷小兵感到恍惚,就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次行刑,而是某种安然入眠。
“第一针是麻药,第二针是肌松药,最后一针是氰化物,也就是毒药”,监狱长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们国家1997年修订的《刑事诉讼法》里规定,可以对死刑犯采取注射死刑,但是这种刑罚对软硬件都有比较高的要求,投资也比较大,白川市目前还没有一例,不具备实施条件。”
“看起来没什么痛苦嘛,”冷小兵轻声道。
陈大明没说话,监狱长过去按下播放键,画面很快跳转到了另一名死囚身上,这次被执行的是一名女囚,身形瘦小,四肢干枯,从外形上很难将她与穷凶极恶的犯罪行为联系在一起。女人似乎早已经接受了自已的处境,神情平静,每一个动作都给人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就仿佛赴刑场的是别人,而她只是个看客。但很快,这种平静被一股扭曲狰狞的力量打破,在第三针注射氰化物之后,女囚开始猛烈的挣扎,双腿和双臂用力晃动,胸部高高地向上耸动,好似恐怖片里被恶魔附体的人,疯狂地挣扎着,她瘦弱干枯的身体即将被体内的魔鬼冲破,哀嚎声挤出了胸膛。
“这是……”陈大明疑惑地问,冷小兵同样感到不解。
“术中清醒,简单说就是麻药和肌松药全部失效,但毒药却起了作用。死囚会在脑子和身体都清醒的情况下,被毒药折磨,直至活活疼死。”
从未有过如此的痛苦,那痛苦透过了屏幕,进入到冷小兵的身体里。
冷小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干呕了两声。
监狱长没有理会他的不安,按下播放键,继续说道:“能挣扎还是好的,至少法医能够看到他的疼痛,可以及时补针,或者推迟到下次再行刑,最可怕的是麻药失效,而肌松药却起了作用,人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已死亡,身体却一动不能动,连呻吟都发不出一声,那种痛苦……”
监狱长没再说下去,屏幕上的画面继续播放,并再次定格在一张无动于衷的脸上,表面上看和第一个顺利受刑的黑人一样,但他却是清醒的。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已死亡,却无法抗议,他被死神折磨却只能一言不发,连最起码的表达痛苦的尊严也被剥夺了。冷小兵感觉他变成了画面中的人,身体在冰冷无尽的深渊里不停地坠落,无休无止的恐惧如同地心引力,把他吸入永夜。黑暗尚有尽头,永夜却直通地狱。
“别发呆了,把资料拿过来……”师父低声对冷小兵吩咐道。
冷小兵机械地打开档案袋,把资料取出来递过去,发现他的手在不受控制地抖动,文件中的照片和尸检报告散落了一地,他慌忙俯身去捡,想借此遮掩住令他倍觉羞耻的颤抖,照片上女人们微笑的表情再次映入了他